兴致勃勃的模样截然不同。
此时夜幕已至,上山的路崎岖,少女一个趔趄向前扑倒,等裴宴临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她已经摔在地上,膝盖被石块划破裤子,在皮肤上划开一条两寸的口子。
少年气极,语气中不自觉带着责备:“你走路能不能认真点?是不是所有女娘都似你这般也好美色?”
“什么,”宋宛辛回过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裴兄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错了吗?你不是在想刚才那个小白脸?”
“他是挺白的……哎哟。”
宋宛辛的腿被放下,裴宴临气鼓鼓地起身,一个字也不打算再与她说。
“诶对了,裴兄方才说人你找到了,可是问出来他们二人为何争吵了吗?”
少女一瘸一拐,划破的伤口好像还在渗血,少年无奈叹气,慢下脚步等她跟上。
“那人说前日里敲李木家门借米,往常三娘在的时候都是借的,那日李木在家,看着醉醺醺的,说啥把他堵在门口,不借给他,他气不过就酸了李木几句,说他大男人不如三娘豪爽会做人,活该考这么多年只中了个秀才。”
“他如此注重邻里之间对他们夫妻二人的看法,此举确实反常……哎哟。”
少女爬坡时扯痛伤口,轻哼出声。
下一秒,她被裴宴临拦腰抱起,继续往家走。
初夏衣衫渐薄,宋宛辛只觉腰间那只手滚烫如烙铁一般,寻着胸膛的视线一路往上,裴宴临面不改色,抱着她步伐轻盈,目不斜视。
二人一时无话,任由四周蝉鸣蛙声响成一片,宋宛辛心里暖暖的,在他胸膛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
若他不是裴宴临,她此刻应该会真的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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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距离破晓还有一些时候,更夫收好铜锣,与正要出城的摊贩们擦肩,寒暄几句。
一个佝偻鬼祟的身影怀抱绛紫色包袱,趁着夜色出了城。
屈少瑾三人早已在城门口处等待,见李木准时出现,与他眼神交换后,间隔数十米跟在他身后。
破庙附近早已安排了兄弟暗处蹲守,有可疑人物出现,即刻抓捕。
远远的,宋宛辛只能看见李木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惊恐到底是在担心三娘,还是担心自己更多。
鲜有人来的破庙门被推开,灰尘蛛网沾满李木的手,他擦燃怀中火信将夜色点亮,一件女子的外衫赫然出现在他视野当中。
李木认出那确实是三娘的衣服,此刻不知被谁挂在佛像前的木架子上,风从门口灌入,衣摆随即飘扬起来,在这破庙之中显得十分诡异。
男人眼中的惊恐又添三分,见木架子下面似乎放了一封书信,他小腿肚打颤,几乎是在地上滑行着走过去。
展信读来,李木似乎对信上所写并不惊讶,他合上信,眼里全是考量。
回头看去,见宋宛辛三人还在寺庙外苦等,他计上心头,将手中书信藏入袖中,装作查看三娘衣裳的模样,在木架下拭泪,随后怀抱包袱走到寺庙后方,贼人所要求的小河边,大手一扬,绛紫色的包袱掉入河中,逐渐随波漂流不见。
好似身后有豺狼猛虎一般,李木片刻也不愿停留,在宋宛辛三人的注视下快步离开。
“行了,赎金已经给了,接下来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隔着不远的距离,宋宛辛冷眼瞧着寺庙内还在翻飞的衣衫。
“李木为何不将衣衫取下带走呢?”
难道他早已知道,自己的娘子再也穿不上了吗?
说话间,身后两个人都站起身要走,她赶忙追上去。
“诶,不是要蹲守吗?怎的现在就走了?”
屈少瑾肚子空空,馋的不行。
“说了是钓鱼,自然要去河边钓,在这破庙门口守着作甚?走,吃饭去。”
虽说验尸闻味儿比不上宋宛辛,屈少瑾抓人的经验却是十分丰富,在三教九流里摸爬滚打过,他对于一般小贼的那点伎俩,拿捏得很准。
三人走回城里时,天际已现鱼肚白,身边过往行人逐渐变多,他们寻着一个煎饼摊子,再各要了一碗早茶,在摊子边上坐下。
饼子还没吃完,衙门里当差的莫三气喘吁吁从身旁跑过,被屈少瑾出声叫住。
“老子在这!”
莫三身着便服,转过头瞧见屈少瑾了,又两三步跑回来。
“捕头……抓……抓着了!”
“走!”
复出城门走了不到一里路,三人面前又出现了那条小河,几个穿着常服的衙门捕快持刀将一名身材颇为健硕的男人压在地上,那男人自浑身湿透,身上还缠着渔网,他脚边不远处,正是李木扔掉的包袱。
此刻包袱皮已经被扯破,露出里面一层白花花的碎银,底下更多的,是形似碎银的小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