簧的一张嘴,硬是将局面又生生掰回去一程。
转身看向堂前面容稚嫩的小郎君,宋宛辛的眼神冷若冰霜。
跟冰山脸在一起呆久了,她生气的模样都比从前骇人。
小郎君上前几步,忽的开了口。
“清芜不可能勒死三娘。”
清脆的嗓音字字铿锵,立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旁静观许久的刘主簿见是个毛头小子,皱起了眉毛:“你是何人?”
屈少瑾急忙在一旁拱手行礼:“他是刚来不久的仵作小辛,大人还未曾见过。”
“哦?”张大人怎么瞧,都不认同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愣头青会验尸,他眼神微眯,上下打量着走上前的小郎君,“你方才说这个行首不可能犯案?是何道理,快快说来。”
宋宛辛走到清芜身旁,躬身向张大人等行礼,郎声说道:“清芜姑娘右手手腕在半月前就受了伤,伤至筋骨,稍一用力就会疼痛难忍,杏春苑的妈妈和姑娘们皆可作证。
我此前验尸时发现尸体喉部软骨折断,可见行凶之人力气之大,绝非是手腕受伤,无法用力之人可以做到的。”
原来第一次与清芜在杏春苑中见面时,宋宛辛瞧她双手被绑,似有痛苦之色时,就对她多加观察。
加上有心问了萧杏芳几句,就将清芜的嫌疑完全排除了。
清芜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半月前受的伤,竟能被眼前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年看出来。
李木眼里有愤恨,不甘,最后是阴鸷的杀气。
“毒妇,你我当初说好之事,你为何要翻供?我是为了你才杀的人!都怪你!”
李木突然朝清芜冲过去,宋宛辛立刻蹲下身护住他。
裴宴临想飞身上前,却又碍于公堂之上,只能停步,直到屈少瑾和身边的衙役将李木制服,他才略松一口气。
至此,绣三娘一案绕了一大圈,终于告破。
人潮散去时,已是正午时分,日头晴好,万里无云。
裴宴临见身边少女满面春风,不禁被她的情绪感染,身心皆是舒畅。
“怎么,是为李木终于伏法高兴?”
少女摇头,想起方才清芜的神情。
“为清芜高兴,不管余生如何,她至少能清醒一些,勇敢一些。”
“如何勇敢?”少年嘴角上扬,“似你这般与死尸打交道吗?还是面对歹人说砍就砍?”
“哎呀,裴兄小声些吧,”少女贴近几分,半捂着嘴,语气像是在撒娇,“旁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是变态呢。”
少年嘴角笑意更深。
有道是绿意春生三月新,花开渐暖四月里。
谋爱者智,求爱者痴,错爱者,只有爱而不得,万般苦涩吞于口中,送春迎夏,入秋苦冬,都只做寻常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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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坤宁宫。
院落里,专供皇室种植的菏泽牡丹打着苞,几人疾步走过,刮起一阵风引花苞轻晃。
阿宿和阿律由曹公公领进来,见圣人顾氏垂坐高台,俯身跪拜行礼。
顾蕊之见他二人袖间、衣领处还缠着绷带,似是旧伤未愈,抬手让他俩起身。
“你们可去见了六皇子?”
阿律自小跟在裴宴临身边,是裴宴临近身侍卫。他闻言又鞠一躬:“回圣人,见过了。”
“可有察觉到什么蹊跷?”
二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我既将你二人提出大牢,密召入宫,自是知道宴临之死必有蹊跷。
谋杀皇子,事关重大,我身在后宫,许多事情无从查起,所以还得找人替我去办。”
说到这,顾蕊之抬眼看向他们二人,饶是再愚笨的人,都该听懂了。
只是她为何要查?裴宴临非她所生,又素来与她不亲,怎么对他的死如此上心。
圣人之子早在六年前就……莫非……
阿律踟蹰片刻,惶惶开口:“圣人所言甚是,只是不知,圣人疑心之人……”
曹公公闻言立即上前一步,大声呵斥道:“大胆!圣人之心也是你等可以揣测的?”
“无妨,”顾蕊之摆手,“但你们无需知晓这些,知道的太多,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你们二人只需知道,你们想彻查之事,只有我可以帮你们,而我想要的,仅仅只是你们查到的真相而已。”
阿宿已经嗅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有圣人相助,必定会顺利许多。
此番失职下狱,他们二人就没想过活着从牢里出来,如此看来,也只有这一条生路或许还可以走上一走。
两人视线交换,复俯身跪拜。
“愿听圣人差遣。”
顾蕊之收回目光,屏退身边宫人,单留二人在殿内。
“说说吧,六皇子的尸身可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