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同安镇。
彼时,雨也停了。
祁峥下车走到车前,从钱包里拿了一笔可观的路费给光头大叔,大叔没要,拉着他闲聊了几句。
“小兄弟,你吃啥长的,又高又帅。”
“吃饭。”
“哈哈哈,你说话可真逗。”
祁峥嘴角抽了抽,他还头一回听到别人说他逗。
大叔叼着烟,吞云吐雾道:“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打哪来的?”
“a市。”
“那么远跑这儿来干嘛啊?找女朋友?”
没等祁峥否认,光头大叔转过头,看向车尾埋头站着的陈书意,抬了抬下巴,“这是怎么了?刚上车前还好好的,你们俩吵架了?”
祁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应声。
自打他说完那番话后,那女人就一直处在阴郁的状态里。
他不明白,结婚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是在救她懂不懂。
况且他们今天才刚认识,她在那儿黯然神伤个什么劲儿?
搞得他好像负心汉。
大叔看他无动于衷,抖了抖烟灰,语重心长地劝他,“小兄弟,你那女朋友我看着真挺不错的,你得好好珍惜……女人嘛,得哄着,这方面我可比你有经验多了,咱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跟媳妇服个软道个歉,没啥大不了的,你就……”
大叔说得滔滔不绝,他旁边的女人越听脸越黑,忍不住打断他,“你有完没完,都几点了,你还在这儿瞎扯,家里俩孩子还等着吃饭呢。”
“我这是在出谋划策,你懂啥?”大叔不服。
女人夹枪带棒道:“说得好听,哄人,你啥时候哄过我,成天就只会跟我吵架。”
“谁爱跟你吵,是你自己天天乱发脾气……”
大叔回嘴途中,抽空跟祁峥道了个别,“先走了啊。”
而后边发动皮卡,边继续同女人互呛。
“你说说你,变得也太快了吧,谈恋爱那会儿一口一个辰哥叫着,跟我说话,还脸红,怎么结完婚……”
伴随着吵闹声,皮卡没入了夜色里。
祁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陈书意的侧影,心烦意乱地挠了挠额角。
哄人是不可能哄的。
他又没错。
实话实话而已,有什么问题?
但人现在确实是因为他变得萎靡不振,郁郁寡欢了。
他又不能放任不管。
祁峥有些头疼,走上前,在陈书意面前停下。
“咳——”他清了清喉咙,目光落在街对面的冰沙店门口的招牌上,语气生硬道:“吃冰吗?”
陈书意神志不清,耳朵里嗡嗡作响,压根没听见祁峥在跟她说话。
她低着头,看着祁峥笔直的腿在她跟前站了一会儿,而后离开,过了几分钟,又重新出现。
“喂!”
这次他的声音大了些,在头顶响起。
陈书意的意识被唤回了几分,她勉强仰起头,眼神虚焦地看着祁峥,呆了一会儿,才讷讷道:“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祁峥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啊?”
“算了。”祁峥绕过她,径直走向路边的一辆不知从何而来的跑车。
“你走不走?”他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问她。
她点点头,脚步虚浮地朝车旁走去。
*
陈书意靠着椅背,四肢脱力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副驾驶上。
她想她应该是发烧了。
可她又没装逼,为什么倒霉的是她啊。
不过她从小身体就不大好,属于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那种。
小时候她还挺喜欢去医院的,一来不用上学,二来每次生病,她想要什么,阿爸都会给她买。
后来阿爸住院,那里就成了她的梦魇。
在重症病房,每天都上演着生离死别,眼泪和绝望占据了所有人的脸。
她害怕走进医院,害怕听见争吵、哀嚎、啜泣,害怕看到插着管子,日渐消瘦的阿爸。
浑浑噩噩中,陈书意闭上眼睛,昏死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又疼又难受,但也不知道哪里疼。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
她一动,那东西就从身上滑了下去。
很快又盖了上来。
“好热。”她胳膊一抬,烦躁挥开。
“你到底是冷还是热。”有道很好听,但是很不爽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疼。”陈书意喃喃着,无意识流下了眼泪。
“哪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