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没让我感到烦躁,每次讲完还会送上各种夸夸,有时候是“不得了啊这辈子没这么懂过数学”的自言自语(音量巧妙地处于能让我听见的程度),学到感动的时候还会直接看着我说“真厉害啊”(两秒后反应过来就有点目光闪躲),总之花卷同学在社交方面确实天赋异禀。
几周下来,虽然他自备的练习册内容相当杂乱,难度等级横跨高中三年,我还是对他的水平有了大概估计,渐渐也发现每天出现的题目有些并不适合他现阶段的学习,反倒越来越符合我的兴趣……
这不是挺聪明的吗。我转了转笔,突然有点好奇他究竟是从哪找的题。
然而花卷也就聪明了三天。第四天上午最后一节课的课间他因为翘椅子的角度太刁钻被卡住,脑袋还枕着我的笔袋,一米八的身高陷在两张桌子中间,看起来像是终于被桌椅联手放倒,局促又滑稽。
我忍不住笑:“能起来吗?”
“……帮我一下。拜托了。”
确认他至少有一只脚找到支点以后,我扶着他的右肩推了一把,终于帮他脱离窘境。刚坐稳的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差点被门外一声响亮的“小卷”惊得再摔一次,他憋得耳尖发红,小声向我道谢后转头就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窗外三个人是排球部另外几位三年级的正选队员,在和花卷成为前后桌之前我就认识这几张极具特色的脸。他们在廊下说话,说不了两句就开始动手动脚,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将带头拍了拍花卷的右肩,紧跟其后的是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八字眉,最后是五班的岩泉,我在英语老师的办公室见过他出色的成绩单,比起前两位他的动作更像安抚,并且在这之后反手又给了主将一拳。
我对男孩子们无聊的重复行为不感兴趣,刚要收回目光就见花卷朝我的方向看过来,对视的瞬间他像被烫了一下,立刻僵硬地别过脑袋。
“所以,这就是你觉得他可爱的理由?”绫子的眼神格外犀利,“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对待上一个卡在桌子中间的男孩的吗?以往你只会觉得他们弱智!”
“花卷很聪明的。”
“……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听到你说体育社团的男生聪明,”好朋友明显呆滞一瞬,“你认真的?”
“这就要看他是不是认真的了。”我随口应了一声,忽然想起傍晚时分空荡的走廊。
发现花卷的秘密其实是个意外,公布座位表当天我因为收拾东西太匆忙装错了课本,赶回学校时已经很晚,连晚霞都低落的时刻这两个男孩子还天真地站在班级门口大声密谋:
“究竟是什么运气居然能挨得这么近,是我诚心许愿十年不喝全糖蛋糕奶茶感动了哪位心软的神吗?”
“就算七分糖也够甜了……你听我的话直接和班主任许愿早就能坐在她前面了。勇敢起来小卷,明天一定要主动和她说话。”
“真听了你的我现在已经搬出宫城没机会和她再见了。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呃……就说早上好?”
“早上好就可以吗?”
“或者把你的泡芙分一个给她。”
“她不喜欢泡芙怎么办?”
“那就下次再试试。”
等到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才从后门走进教室,离开之前匆匆一瞥——小卷,花卷,花卷贵大——我不得不倒回去确认一遍,紧挨在他的名字之后,青春期柔软心事的女主角,原来是我。
印象中我与他没什么交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注意到我的,不过这种事向来没什么道理。从前也有人出于各种原因向我表示好感,接触之后就会被我的性格劝退,可见一时兴起的喜欢根本无法支撑经年累月的相处,甚至连半个学期都不行。花卷既然已经成为了我的前桌,大概过不了多久也会对我失去兴趣。
我只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不过他经历过上次的尴尬之后似乎解除了什么封印,和我相处的时候连表情都生动不少。此刻正忙着把蝴蝶结造型的甜品盒端正地摆在练习册上面,虔诚地把东西呈到我面前。
“尊敬的学习指导,香草泡芙请笑纳——”
“学习指导不收礼,”我叹了口气,“下节数学课小测,给你个机会交代一下还有哪里没听懂。”
花卷:“这个问题太残忍了。你不如问我有哪里是能听懂的。”
我:“还有三分钟。”
花卷:“……第二十页第五题再讲一遍好吗。非常感谢。”
除了学习,他还时不时回头和我分享校园八卦,除了不知道怎么做数学题,关于青城排球部主将和王牌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和新上任的教导主任为何那样,从林荫道下偷偷摸摸牵手的校园情侣到单车棚里光明正大碰瓷的猫,简直什么都知道。
大多数时候我连头都不抬,或者整理文件夹,或者算点不复杂的题,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听他说话。时间长了忽然在某天攒起一股莫名的恼火,这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