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春暖艳阳天(1 / 2)

透过教室的窗户,我看到水洗过的清爽蓝天,还有在风中轻轻摇动的樱花。明媚的春光覆在我的桌面,我把手贴在桌子上,想象自己正贴着柔软又蓬松的薄棉被。

佐久早圣臣突然喊我的名字,我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见他低着头摆弄什么,只有一只手朝我伸过来。我下意识想帮他挽起袖子,刚碰到袖口,他就触电般收回了手。

我被他皱眉的表情刺中,这才想起这节课是两个班合上的实验课,眼前的佐久早是隔壁班的同学,也是我这学期同组的搭档,而不是……

我愣一下,说:“抱歉,我……”

“美工刀在哪?”他打断我,看起来并不想听失礼的冒失鬼解释。我把话咽回去,老老实实把工具递给他。他冷静地道了声“谢谢”,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张斩获无数春心的脸如此年轻,值得做成雕塑收藏。我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同我更亲近也更年老的佐久早。他们不仅同名同姓,样貌也有几分相似,刚才我险些将他们混淆了,差点就要对他说:“今天真是逛公园的好天气。”

只不过我想的那个人愿意同我一起出门晒太阳,而现在这个……

我默默叹了口气。

大约两周前,我陪外婆去医院做检查,在科室之间来回奔波让老人有些疲倦,我便让她留在大厅休息,独自上楼去领检查单,结果发现正常的身体指标没有多少,甚至得到了留院观察的建议,大概我的表情太过凝重,医生安慰我说人到老年就是问题很多,入院也是调理为主,不必太过忧虑。

我再三确认外婆的情况之后才放心一些,刚出门却被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轻轻拽住了衣角,他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布满褶皱的手像一块干枯的烤白薯,手背上还贴着胶布和留置针。

见我回头,他很快放开手,目光却仍定在我的身上。我等了一会,没等到他开口。从体面的衣服和整齐的头发判断,这位老人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向人求助的可能性也不大。也许是认错了人,我试图和他沟通,他却始终一言不发。我只好把他推到服务台,希望工作人员能帮他联系家人。

没过多久,一位年轻人匆匆跑来,看到老人安然无恙立刻松了口气,下一秒又皱起眉头:“不是告诉过您在原地等我吗?不打招呼就私自行动,真是太让人担心了!听到我说话了吗,您在看——”

——在看我。真是抱歉。我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勾起了老人家的伤心事,以至于他看向我的眼神如此哀伤。

对于大部分老人来说,他们松弛的眼皮,凹陷的眼窝已经无法再承载这样饱满的情绪了。可他眼中却似有无声的海啸涨起,我心中不忍,匆匆避开视线,硬着头皮站出来替他分担一部分怒火:

“是我把他推过来的。我担心他迷路了,所以想请工作人员帮忙。”

年轻人看着我,表情变得有些恍惚:“哦,哦。是我太着急了……谢谢。”

我心里牵挂着外婆,解释了两句就准备离开。一旁保持沉默的老人却突然开了口:

“我是佐久早。佐久早,圣臣。”

居然和隔壁班的同学同名同姓!我有点惊讶……原来他的情况也没有严重到不能说话啊,刚才是因为太伤心才不愿意回答吗?我无奈地看着他,问的时候不说,现在要和医院萍水相逢的人道别,反倒报起了自己的名字。

唉,老人家。

“您好。我是宫野梨织。”

虽然心里这样想,我还是认真地同佐久早先生打了招呼。晚上我和外婆说起这件事,把她逗得哈哈大笑。这几年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却不喜欢去医院检查,家里人都很担心。这次检查结果不太理想,前有医生的建议,后有父母和我的轮番劝说,她终于松口答应。

外婆的性格很好,左邻右舍都是她的朋友。其实她不愿意住院的理由很简单,除了老人对医院的抵触心理,最大的顾虑是医院里没有熟悉的人陪她说话。我说自己放学后就去陪她,晚上等父母下班就轮换。

她拉着我的手不说话,我知道她心疼我们。近几年她的脾气越发变得像个小孩,但她安静望向我的时候仍然可靠又可亲,还是当年那个温柔地拥抱我的长辈。

直到夜深,我躺在床上回顾今天发生的事,又想起在医院遇到的奇怪老人,除了名字,对方脸上那两颗痣似乎也和学校的佐久早同学一模一样……难道这两个人不仅拥有相同的姓名,还共享了同一张脸吗?

既然如此,那佐久早先生岂不就是佐久早同学变老以后的样子?

这张吸引了无数青春期女生(还有部分男生)的脸,多年以后也就不过如此了?

到了第二天,这个推论仍然在我心头挥之不去,甚至让我有点失望。坦白地说,我很喜欢佐久早同学的脸,上一张令我如此着迷的脸还是意大利男子大卫。现在我突然意识到,雕塑艺术的美丽是凝固的,可佐久早同学的时间是流淌的。他会衰老,皮肤会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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