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程度。
“挺好的。我还胖了三斤呢。”
“有吗?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猿杙略显夸张的表情成功把我逗笑,“我才是真的胖了,小千经常说我。”
猿杙家里有两个妹妹,久绘比我们小三岁,和我一样在大阪读书,有时我们会一起郊游。小千年纪最小,今年高三,性格很活泼。
“我给她们带了礼物呢。”
“她跟我炫耀过了,还说了郁子姐姐比哥哥对她还要好这种话。”郁子姐姐这四个字的发音被他拖得很长,我有点脸热。猿杙很少叫我郁子,只有小千喜欢这样叫。长大以后直接称呼名字的场合不多,遇上这种时候他总是和从前一样叫我小海。
想到这里我心里竟生出些不忿,好像只有他成为了可以娴熟地开玩笑的合格大人。仅是一瞬的念头,我没忍住接上他的话:“那还请大和哥哥自己多加油。”
说完我们都愣了一下,猿杙的耳尖似乎有些泛红,笑意却更甚。
“……会加油的。”他好脾气地说。
颠簸一路我们终于到家,猿杙住在隔壁,他把我送到门口,似乎有话想说。连他也犹豫的时候气氛便有些下沉,似乎昭示着我悲观的预言:长大后虚假的亲密终有一天会露出忐忑的马脚,最终都要走向注定的隔阂。
我猜不到他要说什么,又不甘冷场,只好用最习惯的方式微笑着同他告别:“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收拾好以后会上门拜访的。”
“每次刚见面你都这么客气,”猿杙的表情有些无奈,最后只托我向父母问好,又嘱咐了一句“不用太着急,可以慢慢来”,也不知道是在说去家里拜访还是以后工作的事。
我心领了他的好意,从门口的柜子里摸出一瓶汽水递给他。他第一次接我的时候是最尴尬的一次,到了门前只说“谢谢”有些敷衍,正好有一箱汽水放在门口,我当即为他开箱。此后成了惯例,每次他来,我都拿一瓶给他。
中午家里准备了丰盛的一餐,妈妈最拿手的味增青花鱼摆在中间,还有炸猪排、西兰花和辣味豆腐汤。她忙活半天,问了猿杙两句就转而关心起别的事情,她不着急道谢的时候才是真的毫不见外,好像他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只是不住在这间屋子。
想来我不在家的时候猿杙肯定对我父母十分关照,就像我会照顾同在大阪的久绘一样……莫非朋友做久了会变得越来越像对方的亲戚吗?我顿感一言难尽,又多添了两勺米饭。
“当初就说留在东京很好嘛,为什么非要留在大阪。折腾一大圈。”
“决定回来就好。孩子年轻愿意在外面玩一会也是正常的。”
吃饭的时候父母聊起我的工作,态度很关切,说的话我却不赞同。关于留在大阪的原因我解释过很多次,但他们从没放在心上。我不想再解释,干脆埋头苦吃。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我在老师的介绍下认识了比自己大三届的藤原学姐,她是老师的得意门生,有能力又有决心,毕业后开了一家小作坊做平面设计。我们很有共同语言。也许是因为管理经验不足,资金也并不充分,当时她的作坊已经有些颓势。但她的设计理念和工作模式都极具新意,可以让我学到很多东西。考虑良久,我决定留下来。
“说实话,我有点意外你的选择,以你的能力可以找到更稳定的工作。”正式签合同之前藤原学姐和我谈过一次,她对当前的情况毫不避讳,“只靠新鲜血液救不回濒死的躯体,你不再考虑一下?”
我听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问:“既然如此,学姐为什么还要来学校招聘呢?”
藤原并未回答,我想了想,鼓起勇气直白地说:“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挽救什么东西,到了这一步,我和这份工作谁能先熬过三个月的实习期都不一定。曾经有人说血液的流动是为了让大脑运作,但我认为,奔涌是血液的本能。”
“我留下来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觉。我想,学姐提供了一份让我血液沸腾的工作。”
藤原的神情由意外变得平静,最后露出了然的微笑:“你的感觉不错,我们团队的计划也是三个月。”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计划?”
她洒脱地向我伸手:“天海同学,欢迎加入倒闭倒计时。”
事实上,在这个终将倒闭的小作坊,我们坚持了整整一年。
一年的时间很短,每天就在画图、开会、修改、再画图的循环里飞速流逝;一年的时间也很长,某个瞬间也让大家产生可以永远留住这份工作的错觉。我不知道其他人都是为了什么而愿意为渺小的希望拼命至此,也许是因为对本职岗位的热爱,也许是因为藤原学姐的人格魅力,也许是倒计时带来的紧促感令人更加努力和珍惜,总之在这段时间里,我的确感到了真切的快乐与满足。
一切宣告结束的那天藤原准备了一场道别宴,很多人满脸是泪,只有她依然微笑,说:“我们已经创造了奇迹。”
“从三个月到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