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海无关(下)(1 / 4)

我忽然想起造就我如今态度反复的最大心结,那件事其实发生在高二的时候。自从考上高中以后,不在同一所学校,我一直觉得自己和猿杙之间逐渐有了距离感。

他排球打得很好,二年级就成为了枭谷的正选。他的时间除了投入到排球训练当中,还要分给学习和其他事情,留给我的少之又少。有时在回家的路口,我会看到他和我不认识的其他朋友一起说笑着走过来,他们穿着一样的校服,气氛融洽又轻快。而我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别扭,有时会假装没看见,在猿杙发现我之前快步离开。

我很喜欢大海,我们也有很多共同的美好回忆地点都在海边。因此我常常想,如果再和猿杙一起去看海的话,我们就会变得和过去一样。我试着和他约定了几次时间,可是每次都不得不为彼此更重要的安排让路,好不容易说好这周末一起去看海。

我为此做了很多准备,必备品检查了好几遍,游玩方案考虑了好几轮,挑了很久的新泳衣还有提前收集的拍照姿势……可最后猿杙却抱歉地说:“对不起,周日要出发去合宿。”

“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呢?”

猿杙小心翼翼地解释:“因为涉及到其他几个学校,所以时间一直没确定,很有可能会挪到下个周,我想着既然没有完全定下来,所以就没告诉你……”

我立刻红了眼睛。猿杙手忙脚乱起来,我能感觉到他原本想说的是“要不我们暑假再去”,最后却硬生生变成了“反正我周日才出发,周六一起去水族馆可以吗?”

我揉着眼睛说好,可是我们那天在水族馆也不开心。

我一整天都情绪恹恹,说话走路都提不起劲。猿杙几次活跃气氛失败,主动提出帮我拍照,我和彩色的热带鱼站在一起,表情甚至没有鱼好看。

他也隐隐有了不满:“……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啊?”

“我只是很想去海边。”

猿杙问:“为什么非要去海边呢?”

因为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因为想找回从前熟悉的感觉。因为现在的我们好像越来越远。可是没有一个理由可以说出口,猿杙困惑又失望的表情那么明显,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识到或者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我只能把所有句子囫囵咽下,委屈又愤怒地指责道: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去!”

猿杙也有点生气,说:“你没问过我想不想去。”

我震惊地看着他。他竟然又补了一句:“我本来也不是很喜欢海边。”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后悔,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我的情绪已经从愤怒不解变成伤心难过,难道那些一起在海滩玩耍的时光只是我一个人的美好回忆吗?难道猿杙根本就不喜欢海边,每一次都是在迁就我吗?我小时候总告诉他不要太在乎其他人的感受,难道最忽视他的喜好的人,居然是我吗?

我看着他,眼泪就要留下来。可是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也许根本就是我的错,我几乎连眼泪都不敢掉了。

那天我们是如何收场的我已经记不清,我想猿杙终于也学会拒绝我了。但他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我呢?

也许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多年好友的喜好都不够了解,从那以后,我的脾气就逐渐变得内敛起来,开始尝试关注身边之人的感受。糟糕的是我开始不知如何面对猿杙,后来有几次他约我出去玩,都被我找理由推拒了。

后来我们单独外出的次数少了很多,但他的比赛我仍会去看。三年级最后一场排球赛,枭谷的队伍打出了全国第二的好成绩,我在体育馆的观众席恍然意识到猿杙似乎已经昂首阔步走向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他有排球部的队友,有自己的同学、朋友,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而我呢?

这三年里我又在做什么?我的时间好像停滞在和猿杙分开的那一刻,从此就想着不要和对方拉开距离,可死守过去并不能让我们靠近,或许只有共同向前,才能重新与他并肩。

所以填报志愿的时候我选择了大阪。我对这个城市很有好感,我决心在这里开始崭新的生活,读自己喜欢的专业,寻找新的朋友。

前年夏天我一个人飞去波多黎各看了荧光海。海的蓝色荧光是由鞭毛藻、海萤等海洋发光微生物所产生。它们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蓝眼泪。我提前联系了当地人,请他们带我划船入海。

那一晚我在闪烁着蓝色荧光的海面漂浮,天高海旷,涌动的水波托着我摇晃,仿佛置身于海洋的摇篮。我伸手触碰海水,翻起的白色浪花在蓝色的波光中四散开来,就像掀起了一阵雾气。而我感到自己荡入梦境,一切不过是海面的碎影。

当一个人踏进更广阔的世界,青春的心事便都变得渺小起来。我对曾经的不解和执念,对自我的审视和怀疑,在那一刻消融在海里,只剩掌心未曾脱下的盐粒,只有偶尔看到猿杙的时候,在手掌隐隐发痒。

思绪辗转,我们仍坐在回程的地铁上。这一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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