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梅花,红梅白梅甚至还有南方移过来的照水梅和洒金梅。这些梅花挤挤挨挨地在一处呆着,恰到好处地填补了院中的空白,整个建筑瞬间由青砖绿瓦的死气变得活泛起来。
梅花被风吹落,落花也无人清扫,铺了一地,又是另一番风景。
霍元卿将落在肩上的梅花拂去,“还有心思种花,他倒是闲得很。”
身后跟着的众人自然知道霍元卿口中的这个“他”是谁,然而也只能低头默默不语。
这头正是个“砌下落梅如雪乱”的景儿,从后院的方向又翩翩走来一人。
霍元卿抬头望去,呼吸不由得一滞。
那人自梅花雨中来,便也似梅花仙一般。
身形瘦弱,身上披着的大氅好似将她吞入其中,额前几缕细碎的发丝,微微上扬的眸子藏于其后,眼尾坠着红。
许是因为冬日天寒,她鼻尖和脸颊都被冻得微红,缓步走出来,站定在众人面前,动作间从怀中蒸出梅花混着雪莲的清香气息,悄悄缠绕在霍元卿的身边,勾的他回过神来。
想来这位就是他快死的爹新娶的填房。
回京的路上,有人曾同他传消息,说霍老将军病重,然在新春佳节之际娶了位新夫人做填房,给他寻了位小娘。
他曾想过这位小娘该是怎样狐媚的样貌,能勾得他那个爹如此病重依旧铁了心的要纳进来,没成想刚回府就能窥见真章。
梅花仙一般的人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眸子撞进他的视线。
霍元卿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将军!”
“夫人!”
将士和小厮忙唤了一句,然而霍元卿却充耳不闻。
他呼吸逐渐变得颤抖,然而面上却显不出一分一毫,眼中藏着的暴戾顷刻间释了出来,战场厮杀染来的杀气让周围人不住噤声,竟是生生停了动作,站在原地未进寸步。
这时才能看清,他脖颈处哪是几颗小痣,分明是还未来得及清洗的血痂。
血腥气被梅花味道冲淡,又淹没在院中。
霍元卿手中力道逐渐加重,江兰若吃了痛不由得眉心微蹙,她仰着头,强装镇定,眼眸流转,撞进了对面这人满含暴虐的眸中。
她皮肤薄,平时磕了碰了都要青紫好一阵,更别提被霍元卿这么用力捏了许久,几乎是瞬间脸侧就红了起来。
霍元卿缓缓放开钳制住她的手,面色依旧那般紧绷,一瞬间仿佛想通了所有关窍般,俶尔一笑。
江兰若一时失了支撑,身形摇晃两下,下巴处的指痕慢慢地显露出来,让人见了不住心疼。
她踌躇着还未言语,只见霍元卿又逼近两步,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踩在积雪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霍元卿却没再对她如何,只是单膝蹲下身子,细长又带着些伤痕的手指在雪地中摸索,拾起了一个什么物件儿。
那东西小巧精致又带着钩子,在光下闪出漂亮的碎纹。
是她的琉璃耳坠。
江兰若咬了下嘴唇内侧的软肉,望着愈来愈近的霍元卿,一动未动。
那人拎着耳坠,在空中轻轻晃了两下,动作极尽温柔地替她重新戴回耳上。
江兰若眼睫轻颤,耳尖被冻得通红,离得如此之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以及来自疆场的血腥气。
耳坠戴好,那人也不曾离去,又像是故意捉弄她一般,在她耳边一字一句。
“问小娘安。”
未等江兰若做出反应,他就及时抽身,仿佛刚才全然是幻觉一般。
霍元卿眼眉一敛,淡淡地扫过随从的部下,自己掸掸披风上的尘土,转入后院换衣服。
擦过那位不爱说话的小娘时,他抬手轻轻扭了一下那人胸前歪了的大氅扣子。
再无言语。
只留江兰若立在梅花雨中,身形薄如纸片,盈盈细腰被风一吹,一身媚骨自淡薄的气质中悄悄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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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卿步步生风,身后随从几乎是扯着步子跟着他,直到两人在一处院落门前停下。
这院子是霍元卿自己的院子,名字是他爹霍清永霍将军起的,又随便又没什么意头,歪歪扭扭的“君子轩”三个字杵在院子门口。
旁人有心修改整个将军府,却无人敢踏足他的君子轩,是以这地方还和以前一样,处处都是板正的青石板,连树都没有几棵,叶子落得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执拗地立在院子里头。
他走的这些时日,院中自当有人打扫,只是书房锁着进不去,霍元卿推开书房门的时候,被积攒的灰尘呛了一下。
身后跟着的是他多年的部随从,蒋明。
蒋明把门妥帖地关上,目光对上霍元卿平静无波的眼神。
“去岁霍将军生了场重病,太医和多方明医都来看过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