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们走吧,久了将军少不得要怨呢。”秀云搓了搓她的手,觉出指尖是带着暖意的,才算是放心地随着她出门。
江兰若偷偷皱鼻子,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偏院离主屋只几步之远,秀云在路上简单讲了讲这一天的情况,霍清永白日也昏了许久,喃喃念着谁的名字,依稀听来是个叫做阿梅的人,醒来很是怔怔了片刻,见江兰若不在,霍元卿也不在,闭着眼睛喘着粗气,便吵着要江兰若来陪他。
还未等进了主屋,就能听见霍清永压低的咳嗽声。
江兰若一身浅绯色衣衫,裙摆处在走路间卷成一瓣莲花样,踏进了主屋。
霍清永人还是那般,无精打采的样子,闭着眼睛仰躺在榻上,面色却很好,若是单看面色的话,旁人大概觉得他比江兰若还要好一些。
霍元卿坐在一旁,听见声响抬了头。
江兰若:“将军,您怎么样?太医如何说?”
霍清永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她身上,恍惚了片刻,开口道:“你去哪了?”
“我有些晕血,幼时的毛病了。”江兰若淡淡笑着,“劳将军挂念了。”
霍清永没再说什么,一时之间三人皆是静默。
门外丫鬟轻叩门,捧着碗汤药进来,个头比秀云还要矮一些,脆生生道:“药熬好了。”
江兰若将药接过来,被这刚熬出来的药烫了一下,小声抽气,手指也轮换着拿,只短短这么一会功夫,指尖就被烫得发红。
她将汤碗放在床头的博古柜上,扶着霍清永起身,重又拿起药,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他。
霍元卿抬眼打量她,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她的背影,一身浅颜色的衣衫干净利落,腰间束着的腰带勒出一截细腰,大概只有自己一掌那么宽。
随着她喂药的动作,后背的肌肉也动着,骨骼也跟着突出,蝴蝶骨展翅欲飞般扎进他的眼中。
头发全然盘在了脑后,比之方才,大抵是重新梳洗过,只几缕碎发在额头处,与坊间传闻又好似不同。
他双眼微眯,回想着蒋明调查来的情报,又觉得没有一处能同坐在这静谧地给丈夫喂药的娇软娘子对得上的。
“你在军中如何?”霍清永突然开口问话,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这么久才回来,左请右请你也不来,我去宫中面见圣上恐怕都比见你一面要快得许多。”
霍清永的眼神同他对上,父子俩相似的气场于此刻共振。
霍元卿下巴微抬,说话倒是收敛了几分,“自然一切都好,不然您也见不到我全头全尾地回来。”
霍清永被他气的又咳嗽起来,江兰若只好端着勺子,悬在空中侯着。
霍清永的咳嗽逐渐平息,咽下口汤药,继续问:“从小让你读书你就是千百个不愿,我听说同大燕这一战损失惨重,你可有好好带兵?”
江兰若虽是看不见霍元卿是个什么面色,然而已经从氛围中感受出来了,那人从来不会掩盖自己的性情,此时威压从她身后传来,恨不得将这屋子都掀开。
霍元卿俶尔起身,踱步向前,仿佛想与他争辩两分,然而到了近处又生生压制住,脚上的靴子底镶了铁块,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整个人的气势都沉了下来,性子本就硬的少年将军,在沙场磨炼许久,染了血腥和杀意,身上沾染着的自然和好脾气沾不上边。
霍清永依旧咳着,汤药太过厚重,他想抬手将柜上的茶水拿起压一压,却一时失了力气。
慌乱间江兰若一时没察觉,被他撞在了汤药碗上,虽说及时移开,还是洒在了手腕处,烫的她手腕一抖。
江兰若放下汤药,吸着冷气站起身,“我……我去处理一下。”
屋中沉静片刻,霍清永双目微阖,一副不打算继续喝药的样子,霍元卿只冷眼看着他。
“少骗自己了。”他一字一句地开口,“你总是这样的,和谁都无法善终。”
话语似刀剑,在这一刻刺向榻上躺着的人。
“包括我。”
霍元卿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风雪中走去。
京城又下起雪来了。
红梅被盖住大半,从飞鸿阁再也看不见。
江兰若将自己腕口处的衣袖掀开,快步地朝外走着,撞上了门口侯着的秀云,一脸着急地问她怎么了。
江兰若摇摇头,只说无事,手腕处灼烧着的疼,眉毛也蹙起来。
秀云低头觉出了她的异样,“诶呀”一声,拉着她的手就往后走。
路上择了块干净的雪,在她的手腕处蹭了蹭,也算是紧急降温。
“太医还没走,我们去找太医讨些药来。”
江兰若安静地跟在她身后,眼圈微微红着。
太医正在另一处偏殿候着,恐将军今日有什么变故,也好及时地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