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席上的人,能否有幸欣赏一回?”
李矜澜心中打鼓,一一扫过皇后、刘相、安太傅,只见他们神色各不相同,最终,定在了安子介身上。
他似乎没喝什么酒,神色如常,垂眼思索,方回道:“陛下谬赞,臣只是粗通音律,算不得出色。更何况,今日是大殿下及冠宴,古琴之音难免寡淡,不能助兴……”
“无妨,”李照业出声打断,“既如此,朕为你寻个伴舞,就不寡淡了,如何?”
李矜澜呼吸一滞,还是来了。
她抬起脸,正好与李照业含着笑意的目光对上:“朕也有许久未曾看过长明公主舞剑了。”
李矜澜十五岁时受封,出宫立府,封号为长明。
闻言,席间众人的目光又转到了她身上。
刘皇后看了眼李矜澜,神色变了又变,出言劝阻:“陛下,这恐怕不妥。”
李照业:“我南朝一向看重六艺,我儿当有表率。舞乐又本是一家,皇后说说,有何不妥?”
他看向殿内众臣:“今日算是家宴,诸位不必拘束。久处案牍之间难免乏味,看一看这些年轻人们跳舞奏乐,不也能松快些么?”
刘相朝李照业举起酒杯:“陛下所言极是。”
从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的安太傅也出声应和:“犬子献丑了。”
刘皇后不再言语。
见他们有来有往的,李矜澜也只能站起身:“父皇,我入宫时卸了佩剑,并未……”
李照业一挥手:“有剑。”
宫人双手捧匣,徐徐上前,匣子一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对雪亮的长剑。
剑舞所用剑,与寻常作为兵器的剑不同,质地轻而柔,多为双剑,剑柄用长长的穗子装饰。
李矜澜知道今日是推脱不掉的了。
她沉思片刻,心中有了决断。
“父皇想看,我便来上一段。只是一人独舞,也没什么意思。”
李照业:“哦?”
“我不擅长舞双剑,”李矜澜看向对面坐着的李珏,“今日又是兄长及冠,何不请兄长与我各执一剑,比试一曲,如此,我也不至于抢了他的风头。”
话音落,李照业笑了声,摇摇头:“你从前不肯抄书,也是扯上你皇兄一道。你看他醉的那个样子,还能同你比么?”
李珏反应慢半拍,耳边只依稀捕捉到几个字,起身抱拳道:“儿臣……愿为父皇舞剑!”
事已至此,李照业示意宫人将剑匣中的双剑取出,分别交到李珏与李矜澜手中:“你二人点到为止。”便慵懒地朝后一靠。
李矜澜试了试软剑的手感,剑未开刃,轻轻颤动着,如游鱼一般。
安子介双手落于七弦琴上,手指微动,拨了三两下弦,李矜澜负手执剑,与他目光相交,恍惚想起上一世,二人也曾有过相敬如宾的时候。
只是朝堂之上,哪有长久的情意可言。有的猛兽暂时收起利爪,不过是还没等到心仪的猎物。
重活一次,她绝不会再任人摆布。
“铮——”的一声,琴音泄出,古韵悠长。
李矜澜将剑在身后转了一圈,与李珏手中剑相击。
她观李珏脸上有醉态,知道他也不会使多少劲,便只用了三成力气。
双剑摩擦声,恰似手指擦过琴弦。
每次两柄剑撞到一起,李矜澜就将李珏的剑微微打偏,总是略占上风,不疾不徐地将他步步逼退。
二人着一红一黑,衣袂翻飞,竟极有观赏性,令席间众人看得目不转睛。
琴声如潺潺流水,应和着这段柔和的交锋。
忽然,安子介十指快速拨动,变换为急促的琴音,似一阵暴雨突袭。
李矜澜暗暗瞪了他一眼,后退躲过李珏猛然袭来的剑尖,广袖上下飞舞,转攻为守。
她足尖轻轻点地,不停躲闪,李珏却好似被琴音控制,毫不给她喘息之机。
众人看来,银光流动,快速旋转。
李矜澜在心里直喊喝酒误事,面上却不显慌乱,找准时机,将李珏的剑往空中一挑,逆转弱势。
李珏与她一个错身,旋身一刺。
安子介轻笑,再度变幻,以手指自下而上地扫弦,琴声如奔腾江水一日千里。
李矜澜无意再恋战,劈下一剑,将李珏手中剑压住,双剑形成一个夹角,在她的控制之下旋转起来。
李珏无力应对,剑竟然脱手,朝安子介飞去!
众人的惊呼声中,李矜澜用软剑勾住另一柄剑的剑穗,剑身与剑穗缠绕,成功拦截。
她顺势挽了几个剑花,收住剑势,负手而立,发丝分毫未乱,只一支步摇来回晃动,然而心里却十分后怕。
若是伤到人,她与李珏恐怕都要受罚。
安子介察觉到自己的心绪也随步摇来回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