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毫无预兆地在一个平常的午后炸开,惹人心惊。
“初桃,拿…拿药…过来。”女子摔在床榻边,牡丹粉的纱帏凌乱地散下来,素银帘勾随着她的动作而乱晃不止。
初桃听见动静赶紧从耳房奔来。
看着女子惨白的脸,初桃泪落不止,她蹲身轻握住女子的手:“小姐,咱不吃那个药了,好不好。”
女子呼吸紊乱,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沿至她的发侧两边滚下。听到丫鬟的话,她双目猩红,反手给了丫鬟一巴掌,暴喝道,“药。”
初桃拿袖子抹了抹眼泪,跑到窗边从梳妆台的匣子暗格里抽出一个通体艳红的小瓶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瓶子颜色越来越鲜。
初桃忍着泪意扶着女子半支起身来靠着她。
瓶塞打开,一粒鲜红的药丸从狭小的瓶口出来滚到她的手心。浓郁的腥味随即散发了出来。
女子被喂进了药丸,随后又被服侍喝了浅浅一杯温水。
吞服完药丸,女子的脸色明显地开始好转,不出多时,脸色红润起来显得精神十足。
她拢着寝衣、趿着绣鞋来到梳妆台前坐好。黄铜镜中,女子容颜姣好,灼若芙蕖出渌波。
初桃从后面看见镜中的自家小姐脸像是剥壳的鸡蛋般,原先的一层肌肤逐渐碎裂化成齑粉,随即飘散在空中消失不见了。
窗外的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不见停意。
……
午间的一场雨突然下了起来。
襄贞头戴斗笠忙在院子里收书,她动作索利,在雨下大前将书给全收进了正屋。
虔婆婆看着屋里桌上椅上摊着的一片狼藉,无奈道,“你这书今天可是白晒了。”
襄贞为云家的独女,由父母受教养,自幼便浸在书海里,虔婆婆总喜欢叫她小书迷。
“昨晚我观天象,还欣喜今天是个大晴天呢。”一堆书只有最后收的几本被雨水浸湿了部分,其他的都幸免于难,对于她来说还算得上幸运。
虔婆婆怜爱地捏捏她的鼻梁。
襄贞露出小女儿姿态般的恼意,轻声哼了哼,便忙着去清点自己的书去了。
“你在家忙,我待会儿出门一趟。”虔婆婆看着云襄贞忙碌的背影喊道。
待云襄贞回了句好,虔婆婆又嘱咐道:“我做了些枣泥山药糕,正在笼屉里温着,你等下端一小碟去,当读书用的吃食点心。”
“好勒,我的啰嗦阿婆,快些去罢,别给耽误正事了。”云襄贞亲昵地推着虔婆婆出了正屋门槛。
虔婆婆回头,“不许多吃,省得你积食上火,到时候喊肚子疼。”她又轻拍了下云襄贞雪白的手背,“记得给你爹娘留点儿,别成吃独食的了。”
云襄贞笑出了左颊的小梨涡:“懂了,阿婆是担心我将糕点全给吃光,父亲母亲就一口都没得吃了,是不是?”
“就你爱贪嘴。婆婆我还不是怕哪个小妞吃多了后午时小酣给流两注鼻血,自个儿吓到自己。”虔婆婆扶着拐杖大笑起来。
“我看书去了。”云襄贞略略做了个不像鬼脸的鬼脸,脚步轻盈地转身往房里去了。
……
虔婆婆家往左数两家就是李氏居住的小院子。
李氏邻家的妇人挎着篮子正好出门采买,看见虔婆婆马上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虔婆婆也笑着同她寒暄了几句后问道,“李氏仍未归家?”
妇人摇了摇头:“李婆婆不在家呢,我刚刚还去她家准备给她送些院子里新打的枣,结果没人应。”话又起:“虔婆婆上我家拿点枣子不?”
虔婆婆笑着拒绝了:“老妇今日有要事在身,就不麻烦了。”
“等我回来再送些到您家里去,都是邻里,客气什么。再说我家小壮在黎长哥那儿上学也没见收我们束脩过。”妇人豪爽地一摆手。
说到这份了,虔婆婆也不好再拒绝,只说了多谢就带着穆九歌一行人进李氏家中去了。
李氏的院中并未像虔婆婆家一样铺着青石板,而是最为原始的泥地。在雨水的冲刷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腥气。
廊下的干萝卜条现下被雨斜着一浇,被泡发成了粗萝卜条。
虔婆婆啧啧两声,“就快晒成了的干萝卜条,给白白糟蹋了呀。”
萝卜条需要暴晒几日才可拌上调料灌进陶坛中贮存,近来天气不佳,不是阴天就是阳光不足。李氏把萝卜条放外边不管也有不少天了。
李氏独居,房子虽小,给拾掇一番,住她一个也很舒适。
阮霜序看着李氏的床榻,“这垫褥也太薄了,且现在已然将近深秋,可也眼瞧着渐渐冷起来了。”
秦岱渊站在廊下望着院中生长得高大的槐树。槐树为阴树,乃木中之鬼。寻常人家按常理都不会在院中栽上一棵,只会选些榆树、桂花或者石榴柿树之类的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