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师兄在湘北时,就已经开始查南洋人向□□走私的勾当了?”罗屿雯轻轻地挥开面前的空气,“我当是去解决私盐一事。”想到自己被蒙在鼓里骗,不禁淡笑出声。
“不不不,”南岐霞急忙解释,“查私盐是真,查南洋人也是顺便。”
“好吧,”罗屿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按师兄所说,这些南洋人走私珐琅香料织毯都是暴利,此事定少不了郡府官员的支持,甚至可能腐蚀到一些高级官员。而这件事被江宜止无意中发现,却为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
南岐霞赞许地目光抚着她的头:“我们阿屿——”
“当务之急,是找到江宜止。”罗屿雯用冰冷的语调拂开他的声音,“他手上一定有重要的证据,甚至可能知道江南郡府里的内奸是谁。”
雪仙散人望了一眼南岐霞,在胡须后缓缓开了口:“阿屿,你一直习惯做什么事都顶着一颗头往前冲,但官场复杂,利益关系环环相扣,江南湘北地处沿海,毗邻外邦,天高皇帝远,可不能不小心行事。”
罗屿雯本低头嗡嗡地受着师父的念,正思索着如何反驳,却在听到他最后一句后霎时眼睛一亮:“师父,您同意我去查了?”
凌云阁内,冷月和白寒一人倚了一边的门柱,一左一右似两尊门神。
“居然是南洋人在走私捣鬼!”
“大师兄居然骗我们!”
两人异口不同声地同时结束思考,罗屿雯皱了皱眉。“湘北坊间早已大量私下流通外邦货物,这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甚至有些已经流入陈康。师兄当时发现郡里有低价黑市时,一切尚不明朗,所以去湘北查探也只是顺便。”她顿了顿,又咽了一口气,“果真发现湘北势头更盛百倍,且与海舶司脱不了干系。”
“又是海舶司。”
“货物入关少不了他们从中作梗,这也没办法。”
“至少大师兄应该告诉你。”白寒冷脸开口。
“……事急从权,怕是他也有难处。”
檐角的赪霞风铃冷不防开始转动,叮叮当当清脆悠扬。
“噤声。”罗屿雯迅速示意二人,同时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发冠,起身上前。
“阿屿,天色不错,出去走走?”
阁内只余白寒细不可闻的声音:“天都快黑了。”
苍琅山的景色四季不同,各有千秋。晚秋时节,山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叶毯,比那南洋货还紧俏不少。
“阿屿,你长大了。”
“师兄是想说不好糊弄了对吧?”
“还在生我的气?”南岐霞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想揉揉她小小的圆圆的头。可那颗头气鼓鼓地扭开,从后面传来冷漠的声音:“没有,我哪敢。”
“阿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练完功总爱坐在这里看夕阳。”南岐霞拂开身侧矮树硬楞楞的枝条,避免被她碰到。
罗屿雯闻言抬头,才发现他们走到了落霞峰,山头被晚霞映得橙灿灿似流光闪动,枝干落叶均染上了一层暖意,和曾经他的身影一般颜色。
“忘了。”
“阿屿,此事太过凶险不同于以往。我知你内功盖世,轻功也是上上乘,自是不把什么危险放在眼里。可这里面暗流涌动,不是靠一身武力就能闯出去;还有人心算计,权力和利益纠葛,我只怕你被摆了一道都不知道怎么送进去的。”
“师兄的意思,就是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呗。”
南岐霞欲言又止,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站定,也在她身后一同朝向深不见底的山谷凝望。
“阿屿,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山谷的风自谷底袭来,冲散了很多话语,良久的沉默。只有风声簌簌不停。
“包括闭目塞听式的保护。”罗屿雯还是没憋住。
他暗红的束发带悬挂着一丝寒冷:“或跃在渊,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