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影七携两丫环送来一桌餐食,在小厅桌上摆放妥当,便退出去了。
简柠见那俩丫环,想起碧荷之事,忙问向她走来的崇弈:“殿下准备如何处置碧荷姐姐?”
崇弈知她自小长于淳朴的山村,对于宅府内苑处置奴婢之事必是心中不忍,便回道:“打发她去洗衣房,不允其在府内走动便是了,你觉得如何?”
简柠连连点头。原以为因自己一时多问,会连累碧荷被发卖或打杀,如今听闻只需去洗衣房,不觉舒了口气,心中负担减轻许多。
说话间,崇弈已行至她身前,弯腰又欲将她抱起。
简柠忙推拒,慌乱道:“我自己走。”
崇弈又幽幽地望了她一眼,不再勉强,只伸手扶她起身。
缓慢行至小桌前,崇弈又强令她落座,随后执箸夹起一块桂花莲藕至她碗中。
简柠并未言语,只低头吃着。
但见崇弈只就着面前的一盆青菜吃着米饭,不觉皱眉,她放下筷子,提醒道:“殿下当多食各类食材,保证营养均衡,只吃这些,身上的伤怎能恢复?”
崇弈闻言,咽下口中食物,举起手中筷子,指了指被置于中央的一道红烧鹅肉,淡然道:“肥腻。”
随后又指了指桌角的清蒸仔鸡,嫌弃道:“无味。”
接着是简柠面前的桂花莲藕,叹道:“我不喜甜口。”
然后是另一边的红烧牛腩,幽幽道:“我记得你说过,身上有伤要慎食牛肉。”
简柠看着眼前这一桌菜,疑惑道:“府中大厨难道不知殿下的口味?”
崇弈淡然道:“他们尽力了。”
简柠见他继续吃起青菜,不再劝说。只夹起一块鹅肉,轻咬一口,顿觉香浓的肉汁浸润唇齿,纤维颇粗的鹅肉久顿软烂,极易咀嚼,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是鹅皮油脂留存颇多,确实略有肥腻之感。
又细细观察了一番鹅皮,有腌制烘烤的痕迹,应是烘烤的时间和火候未到位,导致皮下的肥腻未完全去除。
此时简柠想起师父曾说过,厨艺之道,要紧在于心,技艺次之。
这也是师傅这些年在皇宫和王府未收徒的原因,他有心传之,然他人却只愿记那些技巧、火候、配方,总缺些用心和耐性。
以这鹅肉为例,秋日天凉,鹅肉较平日里更为肥厚些。崇弈不喜肥腻,要充分烤出鹅皮中的油脂,应将火候略微调小,烘烤时间适当加长。但府中大厨恐怕并未仔细观察鹅皮油脂的变化,仍按以往经验操作了。
饭毕,简柠让影七送来两壶开水并一个处置伤口的药包。
检查了房门、窗户均已关紧,不会透风,便打开药包,站在崇弈身后,让崇弈褪下衣衫。
哪知崇弈却站起身来,转身面对她,张开了双臂,示意她动手为他宽衣。
简柠手中拆着药包,并未理睬他。
半晌,许是举累了,崇弈将手放下,小声叹道:“从前在小屋,你也会为我解衣。”
“殿下,当时您重伤卧床,跟如今怎能相比?”简柠无语道。
崇弈见此,也不再纠结,便转过身自行将上衣褪下,又在凳上坐下。
简柠抬眼,看到背部那一道刀伤虽已愈合,但伤口周边却红肿异常,拧眉道:“王府没有医官吗,就放任伤口如此红肿?”
崇弈听她语气急切,玩笑道:“心疼我了?”
简柠听他混不吝,心中更气,急道:“谁要心疼你,你自己是个不着调的,连饭菜都不肯好好吃,怎么能恢复?王府上上下下这许多人,也没一个靠得住的,连你的身体都……”
话到一半,又觉自己此言有些逾矩,打住了。
“怨不得他们。”崇弈见她真的动气,解释道,“我此次外巡重伤,幕后之人尚未查实,需得严格对外保密,故一直未宣医官。”
简柠未再言语,只道胸腔一股子气闷,她费心费力救回来的人,就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用温水小心擦拭伤口,又细细敷上一层金疮药,取来纱布准备包扎。
取出纱布头,左手在崇弈左肩处按住,右手自他腋下往前伸将纱布送至左手处。
他的肩宽,为了递纱布,简柠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后背上。感受到崇弈陡然紧绷的身体,她慌乱道:“对不住,碰痛了?”
崇弈无奈摇头,暗哑着嗓音道:“无妨。”
她包扎得仔细,馨香柔软的身体一次次贴近,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又一次贴近,崇弈陡然握拳,重重叹气。
男人粗重的叹息声,在此情境下显得过分暧昧。饶是未经人事的简柠,也瞬间红透了脸,草草将纱布打结,又迅速拉起他的衣物,面对桌子理起药包。
理完药包,见崇弈仍直直坐着,并无动作,简柠忙倒了杯水道:“殿下平日里喝水少,多喝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