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你…你好吗?”顾时暖生涩地开口。她其实想说:“沈寒川,我好想你,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或者,像个泼妇一样痛骂他:“沈寒川,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不负责任的负心汉,胆小鬼!”她恨不得将这六年的心酸和委屈在他面前吐露个干净。可是面对这样客气又冷静的沈寒川,她说不出口,最终只说出一句无关痛痒的“你好吗”。
“你们好好聊,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沈寒舟突然开口,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寒川一眼。
“不用,没有这个必要,一起走吧。”沈寒川毫不迟疑的回道。接着,他好像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到顾时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再次开口,对着顾时暖说:“顾小姐,前尘往事,随它去吧,您请便。”
然后,他真的迈开长腿头也不回的走了。丛郁回头看了顾时暖一眼,眼神忽明忽暗,顾时暖觉得他似乎有话对自己说,但他没有。
顾时暖只听到从丛郁边跟上沈寒川说:“下午的会议改期了,你必须要去一趟医院,再不去袁晓要炸了。”
“咳咳…知道了。”声音随着几人的离开逐渐消失。
他…生病了吗?为什么要去医院?他的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大好…这些年他过得不好吗?顾时暖漫无边际的想着。
下一秒,她突然惊醒。
顾时暖啊顾时暖,你究竟在干什么?六年了,终于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沈寒川,可他却对你说“顾小姐”和“请便”,你居然还因为丛郁一句话,又开始担心?有点出息吧!
顾时暖掐着自己的手心泄愤,眼泪无端的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滚落下来。
她感到突如其来的迷茫,孑然一身来到这里,想要给这无疾而终的感情一个交代,到头来却像个跳梁小丑,演了一场长达六年的独角戏,只感动了自己。
顾时暖忽然想起在非洲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染上了黄热病,浑身酸疼、发着高烧,一个人躺在简陋的小屋里昏昏沉沉。那时候她不怨沈寒川不辞而别,只想着如果他在就好了,她好想他。她又想到第一次在草原上看日落,孤孤单单一个人,看着夕阳西下直到暮霭沉沉,她不怪沈寒川留她一人,只想着“沈寒川,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美的风景,错过了多少和我相处的时光呀”。
但此时此刻,她觉得悲伤怨怼。
顾时暖是个乐天派,对所有的事情都怀抱最美好的幻想。在非洲的时候,虽然只能往不会回信的邮箱里写信,但那个邮箱就像是她的心事树洞,那个写有“沈寒川”的收件栏,就是她的精神支柱,让她再苦再难都可以坚持下去。回来以后,顾时暖又想,哪怕沈寒川不要她了,只要沈寒川能给她一句解释,甚至说一声“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她也可以替他开脱,至少,他亲手为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
可是现在,见到了沈寒川,他既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仿佛顾时暖从来都是他生命无足轻重的存在,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做无效的社交。
顾时暖再也没法说服自己,就像一个彩色的泡泡,装满了美丽和脆弱的表象,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慢慢升空,然后,“噗”地一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