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开出去,沈寒川坐在车上,左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声咳嗽。丛郁转过头,面色有些担忧:“你…还好吗?”
入秋以来,沈寒川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当年的车祸给他的心肺造成了极大的损伤,腰椎也伤得很重,换季的时候总是会大大小小病上一场,丛郁劝了几次让他去医院看一下,他却推脱没空。
昨天半夜咳得气都喘不上来,浑身虚软的躺在床上,腰也用不上力,连自己爬起来开制氧机都做不到。好在刘姨半夜起来喝水,听见他房里有动静,不放心敲门进来,正好看见他捂着胸口在床上挣扎着喘息,满头都是
冷汗,吓得魂都飞走了,赶紧冲过去扶他坐起来,给他吸了氧,又后怕得给丛郁发了消息。丛郁可不敢隐瞒,一早看到消息,先斩后奏的跟袁晓约好了复诊时间。
袁大医生脾气火爆,骂骂咧咧的给沈寒川去了电话:“沈寒川,如果你死了,信不信我第一时间告诉顾时暖?”这才让沈寒川同意了下午去复查的事。
说起来袁晓跟沈寒川本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医患关系,他学历高,医术好,长得不错,家世也还不错,子承父业在自家医院里工作。只有一点,他的脾气实在太差了,所有的病人在他手下都服服帖帖乖得像个鹌鹑,与其说是被他精湛的医术折服,不如说是被他的淫威震慑,害怕一个不合他意,随便乱治。
沈寒川是个例外,他是最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病人。别人都是求着袁晓给他们医治,而沈寒川讳疾忌医暂且不说,哪怕被人事不知的扛来了医院,只要醒过来能下地,就绝不在医院呆着。
袁晓放话“你要是再糟蹋自己的身体,死了我可不管”,沈寒川可以说“多谢”,袁晓说“你这个破烂身体,最好在医院多观察两天”,沈寒川可以说“也就是说,也可以不观察”。
他现在还活着,只是单纯的因为他还没有死罢了。袁晓在他这里尝尽了挫败的味道,这一来二去,反而还生出了些兄弟情谊。
“没事,老毛病。”沈寒川摆摆手,不甚在意,就好像难受的不是他的一样。“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还差最关键的物证。”丛郁一脸严肃的说。
“散股收了多少?”
“目前持有20%。”
“还是不够,至少还需要6%,加快速度,能谈的人也要尽量谈,要确保他们站在我们这边。”沈寒川脸色阴沉,目光森森看着丛郁。“她回来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嗯,我知道。你也别太担心,今天你的态度,大约是伤透了她的心,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了。”丛郁了解沈寒川,更明白现在横亘在他们俩之间的阻碍,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前,沈寒川决不会允许自己的事情波及到顾时暖,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撇清关系。
“咳咳咳咳咳…”沈寒川气息不稳,又急急咳了起来,“你说…我们成功的几率究竟有多少?”
“别想太多,我们努力了这么久,就快收网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丛郁很少听见沈寒川说这样丧气的话,他知道是因为顾时暖回来了,沈寒川既心急,又害怕。
他心急的想要将当年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找到确凿有力的证据,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他也害怕因为这些事情,又牵连到顾时暖,如果顾时暖出事,沈寒川也没什么好活了。
“到那时候,她还会愿意回来的,对吗?”
其实,刚才沈寒川远远的就认出顾时暖了,她黑了,瘦了,但眼睛还和从前一样明亮清澈,打扮也和从前一样宽松随意,这么多年过去,气质却没有变,依然是他记忆中简单干净的模样。而他,呵。
“放心,你们俩这辈子啊,只能栽在对方手上。”丛郁挑着眉毛说。
沈寒川不答,只是闭上眼睛,把头轻轻往后座上靠,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去医院吧。”
“嗯,辛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