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来的恩遇,旁人羡慕都来不及,你可不要不识好歹!”赵欣荣身侧的一个青衣太监见梁宿宁不动,作势要来拽她。
梁宿宁侧身一避,让他扑了个空。那太监正要借机发作,却听到她淡淡出声:“我跟你们走。”
依照如今情形,她已身处冷宫,被如何处置不过是赵欣荣一句话的事。若舍她一人可保梁府无恙,那她毫无怨言,更何况她屋里还藏着个无辜的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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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骤雪不停,甚至愈演愈烈,天气虽糟,城墙下仍聚集了不少好事之人。
一年近半百之人跪在前方,没到耄耋之年,头发已花白了大半,面上尽是苍老的皱纹沟壑,脊背却挺得笔直,似是风雪倾覆也压不弯他的傲骨。
城墙外围,梁宿宁被铁链缚住手腕,悬挂其上。天寒地冻,她只一身单薄白衣,整个人比雪色还要白上几分。在见到她爹的一瞬间,她更是血液都几乎凝固。
与至亲见一面......竟是这样相见?她当真是低估了赵欣荣恶毒的心思!
一侍卫执鞭扬手,鞭子划过风雪,带着刺骨的寒凉落在梁宿宁身上,鞭子上的倒刺穿破她的衣衫血肉,血液从鞭子上顺流而下,滴在雪地上绽放出点点红梅。
梁宿宁咬紧牙关,浑身打颤,唇瓣被冻得发紫,在冰冷的天气,她额上却满是豆大的汗珠。
在受第一鞭的同时,她看到梁子平错愕惊恐的眼神,他如遭雷击,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前来,却被看守他的侍卫摁在原地。
她勉力冲他一笑,随后摇摇头。她想告诉爹爹,她不疼也不怕疼。
“继续打。”赵欣荣看着他二人的狼狈姿态,嘴角弯起嘲讽的笑意,接过身侧小太监手中的圣旨,清清嗓子,从容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刑部尚书梁子平德薄才鲜,不堪其位。与其女梁宿宁勾结前朝后宫,按律当斩,念其侍奉多年,抄家充公,鞭杀其女,以儆效尤,钦此!”
短短几句,就将梁家为封国多年来所做的一切贡献皆付之一炬。
真是可笑,梁宿宁心中的不甘皆化作怨愤,她梁家世世代代为封国撰律修法,向来得圣意和民心,禁奸止过,定分止争,从未有过差错。
无奈当今皇上昏庸,只图享乐耗空了国库。梁子平所撰律法中的轻徭薄赋自是无法满足他,而侍奉皇上多年的赵欣荣最会揣度圣意,屡次提拔主张大力搜刮民脂的陈达。
靠盘剥百姓充盈国库,早晚会被其反噬,梁子平几次上奏劝诫,皆被驳回。而赵欣荣则愈发得势,没少在前朝安插自己的人手,作威作福。
血液顺着身体蜿蜒而下,汇聚成汩汩热流。梁宿宁渐渐感觉不到疼了,她意识迷蒙,费力抬眼只想最后再看看爹爹。
方才还直挺挺跪在雪中的人,弯了脊椎,一遍遍地重重磕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声音中有几分凄厉:“千错万错皆是微臣的错,与小女无关,求皇上开恩!”
“求皇上开恩!”
梁子平言辞恳切,椎心泣血,萦绕在梁宿宁耳畔,她什么都看不清了,五感之中只余听觉。
弥留之际,一句声嘶力竭的“宁姐姐”冲破虚空,窜进她的耳朵里,闻之令人肝肠寸断。
她只觉身子变得很轻很轻,好像化作万千飞雪中的一片,随风飘零,不知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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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似有青草鲜香,梁宿宁眉头一蹙,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是蓝天白云和小桥流水,身体行动自如,除却还是很冷之外,没有疼痛也没有缚人手脚的铁索。
怎么回事?
梁宿宁迷茫着坐起身,她不是......死了吗?
一捧松软的泥土袭面,将神魂游离的她重新砸回这人世间。有小孩鼓掌大笑起来:“傻子醒喽!傻子醒喽!”
“还不快走远些?当心她起来追你!”一个年长些的男孩与他一同笑起,拉着方才冲梁宿宁扔泥巴的小孩跑远了。
傻子?是在说她?
梁宿宁满腹疑惑,抹了把脸上的土,索性走到河岸边上,掬水清洗起来。现下仍是冬季,河水虽凉却好在还没有结冰。
脏泥污土被洗去,水面的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漂远,波澜渐消之时,露出了一张娇俏可人的脸,雨后初晴绽放的桃花苞一般,青涩稚嫩。
这不是她的脸,但却与她八分相像,令她一时恍惚。
梁宿宁目光下移,手腕翻转,心中更加笃定,不仅是脸,身体也不是她的。
她怕是......借尸还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