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的地面都不留下一丝痕迹。
他先是从头到尾的摸了摸箱子,连最细微处的划痕都没放弃。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他也不用钥匙,只轻轻一按便打开了箱上的锁,一掀开箱子,里面赫然堆满了满满的铜钱。
赵青川身着囚衣跟一同样打扮的年轻男子跪在公堂里。
公堂上方则端坐了两位官员,一位官员自然是营州都督赵文徽,他负责一州事务,像这种属官犯事,他肯定要参加审理的。
而另一位郎君则更年轻些,他身穿深紫袍官服,内穿白纱中单,脚踩黑舄,腰系玉带,头戴乌纱翅帽,这便是新到任的河北道按察使李宣了。
他其实还有一个身份,几度被废又几度被立的太子李耽之子,但因着他父亲的原因,众人都自觉不提此事。
他生的极出色,气质淡然,面若美玉,尤其是眼睛极其漂亮,上眼皮弯曲弧度大,内眼角尖而内陷,外眼角细而略弯,眼尾轮廓长而深邃;偶尔扫过来的目光蕴含着沉稳,内敛又睿智的风华,另人见之难忘。
堂边还分别坐了五位参军,一位左卫中郎将,一位录事参军事。
算起来营州重要参政官员基本全都到了。
李宣巍然张口“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赵青川”“何郢”。
何郢听他声音,对她嗤然一笑。
他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出头,眉毛斜飞入鬓,双目炯炯有神,五官有如刀刻。是个长的很有精神的小郎君。
其实这事说来并不复杂。
何郢原是赵青川手下的司簿,负责整理屯田军粮账务。
有一天,他在赵青川的桌脚下发现了一本账本,支度府多的都是账本,本不是多大的事情。
可他突然发现,那账本上记得屯田所得军粮与公账上的数目并不相等。
他前几日刚从各个田庄里把粮食清点清楚,他记得非常清楚,当时记录在册的是八百万石。而在这本账册上记录在册的是九百万石,那么还有消失的一百万石去哪里了?
他起初以为这可能是一本做错了的账册,便想扔掉,可他突然在账册的夹页里发现了一张王记粮行的契货书。
契货书里的交易金额是一百万石,也就是说这账本是赵青川的私账。
而且她用虚报假账的方式,私吞了这一百万石粮食,然后与王记粮行的老板进行了私下交易。
私藏军粮,然后还倒卖军粮,从中牟利,这放在任何时代,都是要杀头的大罪。
他不敢隐瞒,立马报告给了河北道按察使。
然后就有了赵青川被捕一事。
何郢此人口才极为了得,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说了清楚。
人说赵青川手里不留庸才,看来果然如此,一个小小司簿说起事情来都是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那么要判断赵青川到底有没有私吞这一百万石粮食,其实只要一问这王记粮行的老板即可。
于是李宣便把王记粮行的老板杨守山叫了过来。
杨守山约莫四十左右,是个满身自带招财进宝气息的中年郎君,他逢人就带三分笑,到了公堂,依旧带着他的标志性的笑容。
但他毕竟第一次来这按察府,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跪在下面,脸上虽然带着笑,拳头却牢牢篡了起来。
李宣指着赵青川问他,“你认识这个女子吗?”
杨守山这时候才敢转头看向旁边的人,见她虽穿着囚衣,却是个斯文秀雅的女郎。
他点点头,“我见过她,她曾经来我店中看过粮食,她对米市的行情极为了解,我还有次与她聊了好久。”
“你共见过她几次?”李宣问他。
“大约是两次,她每次来,都只是问下行情,然后看看就走了,也没买什么东西。”
“她有没有与你交易什么?”李宣紧紧盯着他问道。
杨守山觉得压力很大,其实上方的郎君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也不过双十左右,长得也十分文雅。
但他盯着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脊背通凉。
但他还是回答“没有。”他十分肯定。
“”那这张契书是什么情况?李宣让人把契书拿到了他面前。
看着面前的契书,杨守山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他拿起那张契书,对着日光上下左右的看了个遍,连纸张也从头到脚摩挲了个遍。
“还不快回答大人,你是不是想拖延时间?”卢知恩在旁边喝问道。
六曹,一别驾,一录事参军,今日全都到了。
他居士曹,所以也来堂上旁听。
见卢知恩出声,李宣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但不知为何,卢知恩就觉得脊背一凉,那种眼神,看似淡然,内蕴凌厉,那是上位者的威严,不许任何人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