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杜马昭开口的一瞬间,他脸色突然变的极为难看。
杜马昭的话李宣同意了。
按察府笔迹鉴定的人极快来至了堂上,但他并不能鉴定出真伪,从字迹上,私账与公账字迹的确有相似性,但他并不能完全肯定。
案件至此陷入了僵持阶段。
“其实,这个案子还有一个突破口。”孙顺突然开了口,他是录事参军,精通刑律。
“查这枚私印,若为真,则账真,若为假,则账假。”
李宣正想到这处,立马接纳了他的提议。
“大人,你们是要查私印吗?”谢涟突然从角落里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
众人俱都专心于查案之中,倒一直忘了此人一直在堂上。
李宣不太喜欢他,见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更是心存鄙夷。
“怎么,你有意见?”他斜斜觑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意见肯定是没有,我只是想说,其实这个私印我有。”
李宣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女郎私印是极为私密之物,是女郎个人的信物凭证,男子20岁举行冠礼取字,女子15岁举行并礼取字,而这印章上刻的字,是只有女郎与熟悉的朋友、下属、晚辈的书信中才会用到,以示随便亲近之意。
而堂下这个人竟然有她的私印,他们果真已经关系亲密之此了吗?
李宣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谢涟见众人俱都面露诧异,而那堂上的李大人,更是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他知道众人这是误会了,立马解释道“这印是我刚从在她府中的密柜中找出的,我看她藏的那么好,以为很值钱,便顺手拿了出来。”
他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就是想看看,我可绝对没想占有,而且我还把那印泥也一块带来了,盒子真挺漂亮的。”
众人听他那么说,有的人藏不住表情,已经略带鄙夷了,这不就是个爱财如命,还喜欢小偷小摸的小人嘛,赵青川怎么会看上这种人的,真是瞎了眼了。
谢涟仿佛没看到众人异样的眼光,而是弓着腰,极为谄媚的给李宣献上了印泥。
“不过,李大人,她那印泥用的是龙湶印泥,遇冬不凝固,逢夏不渗油,很值钱的,您小心点。”
他一脸心疼的看着李宣蘸了印泥的手指,简直像偷了他的俸禄。
李宣听他一提,突然茅塞顿开,他眼神幽暗的看着堂下的年轻郎君,此人看形貌猥琐不堪,却句句直指案件核心。
案件几次陷入僵局,都是由此人推动,他看似游离在案件外,却次次能找出案情破绽,此人不可小觑。
他是个有城府的人,心中所想自然不会表露在脸上。只在心里,对此人重新进行了估量。
他又细细观察起了玉印,这一对比,他突然发现了问题。
他拿出玉印与赵文徽看,他用手指点了点玉印一处,赵文徽恍然大悟。
“此私账为假账本!”他与众人断言道。
“李大人,你凭什么认为此帐是假的?”卢远缓缓开口。
李宣见他逼问,却并不慌,而是让随从找了一张空纸。
“请诸位大人看好。”他用那私印蘸了龙湶印泥,一下印在了白纸上。纸上立马现出一个极为清晰的印章。
“请诸位大人看下,这印章与私账上的印章,有何不同?”
众人一一看过,忽然明白了过了。
“这纸上的印章缺了一角。”孙顺皱着眉答道。
“是,我的私印在半年前便摔坏了,一直缺了一角。”
赵青川看着李宣,缓缓的答道,“所以我后来一直都未用过这私印,一直想把它补全后再使用。”
她的私印是半年前坏的 ,而这私账的日期确是记载到半月前,时间上完全不对,这便是说……
“而且,我盖印一向用的是龙湶印泥,此泥用火烧之不坏,用浸之不烂,大人一试便知。”赵青川悠悠对李宣说道。
李宣知她的意思,便找人撕下盖章的帐页,然后与那盖印白纸一同烧掉,这一烧果然印证了龙湶印泥,火烧不毁的传闻,那白纸已然烧尽,但那印泥在灰里依然清晰可见。
而那撕下的帐页却如同最普通的白纸一般,火一烧之,便付诸一炬。
此案已真相大白,众人皆已心知肚明,却无人提及此事,而是齐齐望向李宣。
卢远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觉得设计出这场阴谋的人,心思诡谲,布置周详,再继续下去,他怕引火烧身。
他想快速解决此案,便与李宣道“既然此案已审理清楚,那便……”
他话没说完,那堂下一直静默的何郢却突然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