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回正,见一星点从村外缓慢向这边移来。
不是吧?还来?她就说这村子古怪。
方施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回屋里去。若来者是精怪,她使聚灵袋时尽量不让玲宝娇看到才好。
她眼睛微眯,做好准备等着那东西过来。
待靠近了她才看清原是一佝偻着背的老妪举着小灯笼。
四周昏暗,只有那老妪周身染着几缕暗光。
老妪头发花白,满脸褶皱似乎都要耷拉在地上。
因她背弯得实在过分,头也抬不起,差点贴到肚子上去,估摸着只能凭感觉寻方向。
她路过方施云,脚步顿住停在她身边,那鞋子小得只有婴孩巴掌大。
老妪头一扭,眼珠一斜看向方施云,她嗓音嘶哑而微弱,几个字似花费极大力气才从喉咙挤出:“你是这寡妇的亲戚?”
“寡妇?”
方施云瞳孔微缩,屋内那女子是个寡妇!那她口中的丈夫是?
老妪叹了口气,仿佛把肚子里憋了几十年的死气都要吐出来。
“不详,不详啊……”
寻常人死七日之内魂魄会留在身亡处,最迟在第七日会被带回酆都,人称头七。
要不是没从老妪身上感到死魂气,她定要以为这老妪是个害人命的鬼怪。
她回头看了看亮着烛光的屋内,说实话她也分不清这老婆子和屋里的奇怪女人谁更像疯子。
那老妪突然开始咳嗽起来,方施云觉得老妇肠子都要呕出来。
她默默往后走了一步。
“婆婆!你怎么才回来!”
一个中年妇人急急忙忙从村中方向跑来,她嗓门不小,泼妇之相。
她骂骂咧咧走到老妪旁边,接过灯笼:“都说了没事别总往出跑,大冬天的非要进林子,让老虎吃了都没人知道。”
然后才抬头看到方施云。
她上下打量一顿方施云,又顺着方施云后脑勺望向屋内,瘪了瘪嘴,没个好气:“你是那玲寡妇什么人啊?”
“路过借宿,无甚关系。大姐,这户人家怎么了?”
中年妇人听此言立刻收敛了恶意:“啊,你没事就赶紧走吧,这家人不吉利,那玲寡妇都克死三个男人了。”
方施云刚想细问,那妇人就扶着老妪离开了,一脸不想多说多管的模样。
克死三个男人了?还是寡妇?
是啊,荒郊野岭的无端出现一个美妇人将他俩带回家本就奇怪。
如果这女人真有问题,那便不能让他俩独处了。
方施云沉思着往屋里走,唤出了聚灵袋,站在门口开门前敛了敛面上的怀疑。
可一打开门她又觉得自己的操心是多余了。
只见两人齐坐在桌边,一人拿一副针线,徐高岑手中捧着他破了一角的外衫,听着玲宝娇给他讲针脚运线。
见她回来,两人抬头。
徐高岑笑道:“衣裳坏了,我让玲娘子教我缝上。”
这憨子!
方施云用力眨了眨眼,道:“行,行!”
多会些手艺也好,轮回簿上算的你将来高官加身大富大贵,没准是入皇宫做尚衣局主事。
徐高岑与玲宝娇虽在讨论针技,但他依旧保持着妥当的距离与言行,不曾做不合礼之事。
方施云兀自走到灶台旁掀开锅盖,顿时粥香扑鼻。
她拿了一副碗筷,盛了碗粥坐在灶边的小凳上吃了起来,嘴里唏哩呼噜:“我先吃了,玲娘子,明日走时一同给你算钱。”
玲宝娇赶紧摇头:“不打紧,你吃便吃,住便住,我不收钱。有人来陪我讲话我已经很高兴了。”
徐高岑也拒绝了她的话,说着饭钱是一定要给的,不然不成了无故讨饭之人。
方施云边吃边想,愈发觉得这玲娘子确实不对劲。
如果老婆和玲宝娇都没问题,总不能疯的是方施云自己吧?
而且她自打进到这屋子就觉得有异,玲宝娇肯定不寻常!
她一口气吃了两碗,第三碗速度才慢下来,状似闲聊:“玲娘子,我方才在门外遇到村中邻居了。”
玲宝娇绣布的动作猛地一顿,“啊,遇,遇到邻居了。那可有听到什么?”
方施云语气平静:“嗯,他们说你是寡妇,还克死了三个男人。”
玲宝娇听言手上一颤,食指被针扎破。
徐高岑也没想到方施云说话这样直白,面上有些尴尬。
玲宝娇放下手中的布,垂眸道:“说的没错,我是克死了三个人。可我,”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身着虎皮袄子的男人嘭地将门推开,厉声质问。
玲宝娇停下了未说完的话,看见来人,笑得明媚:“相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