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尹茧乐得接受，可是经历了程闻之后，她对这种事突然有了心理阴影。她不了解程闻为什么找上她，但隐约觉得或许是自己在他脸上乱化惹的祸。
毕竟，生前那么阳春白雪的人，死后脸被化的降了几个档次，说不定是因此记仇呢。
尹茧郑重地拿起眉笔，深呼吸几次，才下定决心动手，她低头认真的化着，拿出十分专注。
眉毛画到一半，有道凉凉的嗓音落下来，“你也是这么给我化的吗？”
尹茧手一抖，眉笔偏离原来的位置，划出一道分支。
她咽了咽口水，点头，“我技术就这样，不是特意针对你哈。”
“真丑。”
尹茧刚想反驳，眼前人又消失不见了，她嘟囔一句，“要求还真高。”
身后突然响了一声，尹茧循声望去，薛世超震惊的脸映入眼帘。
他刚刚喝茶用的茶杯倒在桌子上，茶水顺着桌沿流下来。
“小茧，你刚才在跟谁说话？”薛世超问她，脸上满是惊愕。
尹茧才反应过来，她的师父还在房间里，在他眼里，自己就像傻子一样，对着空气说话。
她嘿嘿一笑，“师父，我说梦话呢。”
面对她的玩笑，薛世超担忧道：“怎么自从休完假回来，状态就不太对？你和师父说，是不是受啥刺激了，你们年轻人压力大。”
“真的没有。”尹茧道，“其实我刚才是对着逝者遗体说话呢，您也知道，我化妆不好看，我害怕没法让别人漂漂亮亮地走。”
看她说得真挚，薛世超松了口气，又安慰她不用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尽力就好。
尹茧也松了口气，又暗暗腹诽，这只鬼真是阴魂不散。
平心而论，程闻不是一只凶神恶煞的鬼，他甚至长得还很好看。可鬼的属性还是让尹茧心里害怕，程闻这只鬼最擅长冷不丁地出现，没事儿还喜欢搞些恶作剧。
在她开会犯困的时候，后脖颈处会突然感受到凉意，吓得她左顾右看，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中年女主任，正用高中教导主任查课时的犀利眼神儿盯着她；在她打印文件时，每次纸张出来都会有阴风刮起，害得尹茧跑来跑去到处捡；在她埋头苦吃时，猛一抬头，程闻抱着手臂坐在对面，脸上的笑好像在嘲讽她的不顾形象……
口中的饭顺利喷出去，米粒飞过程闻，落到不远处正在吃饭的胖子身上，对方莫名其妙地回头，尹茧忙不迭道歉，当她目眦欲裂想要找程闻算账时，罪魁祸首转瞬间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似有若无的轻笑留在耳边。
以前的尹茧孤家寡人，生活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可这只鬼来了以后，她的生活似乎随时都会有意外发生。
虽然不是什么大的惊吓，但是这些小小波澜，有时让她觉得自己很倒霉。
毕竟，因为程闻的神出鬼没，她喝水都会被呛到。
又是一口水喷出去，幸运的是对面没有人，但是尹茧被呛得不停咳嗽。
她把水杯狠狠放在桌上，瞪着那只鬼：“你到底想干嘛？！”
“我说过了。”程闻轻笑，“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查清楚他是怎么死的吗？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入殓师，没有高智商没有弥天大勇没有一腔热血，说句最实际的，就算她愿意，她也做不到啊。
尹茧觉得，他简直是在强人所难，把她杀了她也帮不了这个祖宗，她眼眶一红，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您行行好，真的不要为难我了，放过我吧，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说着说着，她呜咽起来，既有表演成分，更是真情流露。
她就不信，面对这么一个弱女子的示弱，这只鬼还能狠下心来折磨她。
程闻轻声道：“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呢？”
他清隽的脸上，疑惑和茫然一闪而过。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尹茧，也没有人能看见他，在这个世界上，是真正的孤魂野鬼。
在那一刻，尹茧第一次对这只鬼褪去了恐惧，甚至有点同情。
“可我要怎么做？”尹茧问，“我除了能看见你，也没有别的优势了。”
“我不知道。”程闻说。
他说的是实话，他对自己其实一无所知。
尹茧被他的话气到，故意板起脸来，“你自己都不上心，指望我怎么帮你？”
她心想：所以恶鬼大爷您赶紧走吧！我实在爱莫能助。
“所以你帮还是不帮？”程闻好看的眼睛微眯。
“不帮！”尹茧狠下心。
反正这只鬼好像也不会伤害她，顶多就是捉弄捉弄，等哪天他心烦了，或许就不再来了吧。
几乎是在她话落下的一瞬间，屋内的灯突然灭了，这里光线不好，白天也开着灯，关了灯比夜里还瘆人。阴风骤起，满屋的纸张文件被刮得到处漂，哗啦作响。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