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李三娘还记得何娘子最后的样子。
她拖着被打得半残的身子,拼命从里衣掏出几个小纸包,她每咳一声,都要吐出一口鲜血。
闹哄哄的人群被太阳晒得安静了下来。
远远地,一辆囚车正缓缓驶来。
如果不是车中人手脚皆缚着沉重的铁链,围绕车身的不是奴仆,而是刀锋甲厚的士兵,这阵势极容易让人幻觉是哪家的贵人出游。
乔蕙坐在车里。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这次的任务要失败了。】
“多谢提醒。”乔蕙说道,“应该纠正一下,不是任务失败,而是这个身份下的任务失败。”
【好吧,随你怎么说。】系统无所谓,【不过你确定,接下来你还有机会逆风翻盘吗?这么好的身份,可是很难再抽到第二次了。】
乔蕙承认系统说得有道理。开局一个碗的皇帝,上下五千年也只出了明太祖朱元璋一个。没有了这具身份的加持,她下一次可能很难再达到这样的高度。
这具身份是高门贵女,父亲是国公,所以乔蕙不需要为基本生活发愁。而身份的母亲娘家财力雄厚,她得以拿到足够的资金去开办事业。
印书需要钱,没有投资哪个书肆给你印刷?卖书需要名气,没有名声谁来买你的书?买地需要钱,打官司需要钱,盖房子需要钱…办女学更是要钱要地要人脉要关系,必要时还得需要权势。凭借着开局身份,乔蕙这一路走来省了不少力。
在暗牢里的日子,乔蕙一直在反思。明明一切顺利,各地女学如火如荼,女报销量节节高升,只差一步,就可以在律法上享有平等的财产权和继承权了。
边框编篓,重在收口,她失败在了最后一步上。
是连续的成功迷住了乔蕙的双眼,让她产生了骄傲之心,丧失了警觉性和判断力。自以为的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不过是短暂的泡影。
这失败的责任怨不到别人,是乔蕙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势,也低估了敌人的狠。
【或许你还有机会呢?】系统意有所指,【如果你这次不必死,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他们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乔蕙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如果靠出卖她们换得自己苟且偷生,那我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除非故事到这里有人来劫法场,”乔蕙道,“你不用诱导我了,我已经接受了失败重来的准备…等等!”
乔蕙突然感觉到,人群中有几道无法忽视的强烈视线。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却只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看到一张张或兴奋或怨毒或麻木不仁的脸。
她们…真的来了。
为了素未谋面的她。
“哗啦——”铁链互相碰撞,惊得围观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李三娘的手攥得更紧了。
“你可以改名叫预言帝。”乔蕙对系统说道。
【就当是你的夸奖。】系统答道,【你难道不希望有人来救你吗?如果得救了,一切重新开始也不算最坏的结果。】
乔蕙沉默了片刻,“劫法场可不是闹着玩,要死人的。”
【哦,你是不愿意有人为你牺牲。】系统说道,【我差点忘了,你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心软的任务者了。】
【但她们是自愿的,她们自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你没有必要为她们感到愧疚。】
“我没有这个资格。”乔蕙说道。
她有机会再选一条新路,但是她们没有。
囚车稳稳停下,士兵走向车门。
乔蕙拖着沉重的铁链,走得极慢。
“你知道吗,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她对系统说道,“你不想听也无所谓,我只是想把它说出来而已。”
【洗耳恭听。】
“我必须死。”
“我死了,要比我活着,离我想要做的事,更近。”
·
李三娘的手已经悬在腰间,只要女郎再多走几步,她便会燃爆火药,制造混乱。会有姐妹冲向行刑台,以命换命拖住士兵,会有姐妹以身躯接住刀刃,换女郎一线生机。这计划已经被她们在心中推演过千万遍。
但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女郎没有继续走下去,而是停了下来。
监斩官、士兵、围观的百姓,所有的人都跟着她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即将人头落地的女人身上。
“自古以来,女子死罪,不外乎毒酒、白绫,今我受斩刑,也算是世间未有。”
“但从今日起,便有了。”
李三娘的手迟迟没能有所动作。
“三娘!如何是好!”
李三娘的世界只剩下高台上女子的声音。
倏地,高台上的人影侧身朝着李三娘的方向。
“快!还愣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