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栈里本就没住什么客人,此时又已入夜,一楼大堂里除了上菜的伙计,便只有寅时三人在用饭。
寅时在山上没怎么吃东西,马车又颠簸了一路,这会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好不容易等菜上齐了,她也顾不上斯文,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李景琰坐在寅时对面,目光掠过她眼前的一道菜。站在一旁的曹吉看到,连忙拿起筷子准备试菜,然而,他的筷子刚伸到盘子里,寅时的筷子突然伸了过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夹走了李景琰盯了半天的一块兽脊肉。
曹吉筷子悬在空中,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寅时已经放到嘴边的肉,又看了看自己的主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曹吉,这肉不错。”寅时腮帮一鼓一鼓地嚼着肉,眼睛指了指身旁的椅子,浑然未觉地对曹吉道,“坐下来一起吃吧。”
曹吉哪里敢上桌,连忙摆了摆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在外面用饭,旁边还站个人伺候,未免也太惹眼了吧。”寅时觑了眼李景琰,半开玩笑地对曹吉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主子是什么皇亲国戚呢!”
曹吉瞅瞅他主子,垂下头去不敢接话。
李景琰盯着寅时看了半晌,扫了眼客栈里的几个伙计,对曹吉淡淡吩咐道:“坐下吃吧!”
曹吉:“啊?主子,这不合适吧?我还没给您试完菜呢……”
李景琰眼睛指了指寅时:“她不是已经都试过了吗?”
“……”
还以为这人很扛饿呢,敢情他方才一直不动筷,是怕菜里有毒。寅时有些想笑,可转念一想,又笑不出来了。曹吉说过,李景琰母亲过世后,他的日子就过得十分凄惨。爹不亲兄不友弟不恭的,没准还真有人看他不顺眼,背地里给他下过毒呢。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景琰儿时过得那样悲惨,如此小心谨慎也在情理之中。想到这里,寅时看他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同情,眼睛指了指桌上的菜道,“嗯,我都试过了,没毒,你多吃点。”
李景琰古怪地看了寅时一眼,见她睁着黑亮的眼睛,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自己,忽然有些不自在。
“杵着做什么?”李景琰转过头去,避开寅时视线,对曹吉道,“坐!”
曹吉从来没和主子同席过,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是,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小心地坐了下去。
寅时笑了笑,指着正中间摆放的汤锅道:“这蘑菇很新鲜,炖出的汤味道也特别鲜美,我给你盛一碗。”
李景琰正要把自己的碗递过去,就见寅时端起了曹吉的碗,往他碗里舀了一大碗蘑菇汤。
“曹吉,你尝尝看。”寅时是个有恩必报的性子,想到曹吉昨晚照顾自己一宿没合眼,无比热情地给他舀了碗汤递过去。
曹吉捧着汤碗正要喝,忽觉旁边一道冷冰冰的视线朝自己射来。
“主子,您先尝尝。”曹吉觑了眼主子脸色,忙堆着笑脸把汤碗捧到他面前。
李景琰瞥了眼那碗堆满蘑菇和瘦肉的汤,淡淡地收回视线,没好气地道:“你不知道吗?我从不吃蘑菇!”
主子从来不吃蘑菇吗?曹吉噤若寒蝉,他明明记得主子以前很爱吃蘑菇啊。
“你不喜欢吃蘑菇,那多喝点汤。”寅时怀着对李景琰悲惨经历的同情,很实在地给他舀了满满一碗汤,里面当真连一个蘑菇都没有,倒是孤零零地漂着几片肥肉。
李景琰盯着碗里的清汤和肥肉,皱了皱眉,硬着声音道:“我也从不喝汤。”
主子从不喝汤吗?曹吉如芒在背,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他明明记得主子每日饭前都要喝汤的呀。
寅时看了看李景琰,见他粒米未进,又指着自己面前一盘茄子道,“那你尝尝这茄子,炒得不油不腻的,很香很入味。”
曹吉闻言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阻止,寅时已经把那盘茄子端到了李景琰面前。
李景琰盯着那盘茄子,脸色越发难看,冷眸扫了眼曹吉道:“我吃茄子会长疹子,莫非你连这也不知?”
“小……小的……”曹吉如鲠在喉,被李景琰那眼神一扫,吓得连碗都差点端不稳。
“这道菜是我让他点的。”寅时连忙替曹吉解释道。伙计上菜的时候,曹吉还特意叮嘱伙计把那盘茄子摆在了寅时跟前。寅时只道曹吉是心细周到,特地关照自己,没想到竟是李景琰吃不了茄子。
寅时扫了眼桌上的菜,用眼睛指了指桌上自己唯一没有碰过的一道菜,对李景琰道:“芹菜补血,豆腐养胃。这盘芹菜炒豆腐看着不错,应该挺适合你的。”
李景琰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端起碗正要动筷,又听寅时道:“我看你这面色苍白,神情倦怠,唇色发黄,一看就是气血不足,脾肾两亏。你多吃点,好好补补。”
寅时原本是想说几句关心的话,让他开开胃,没想到,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