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3 / 4)

”她的眼皮半阖着,灰蓝色的眸子带有一种隐忍怒意的冷漠神情。

“好吧,我不为这故事辩护什么。”赛格摊开双手,“这是我一个友人年轻时写的。如你所说,蹩脚的烂故事——他就不该写——好在他在这方面很谦逊,听得进他人的意见。我只是想说,孩子,人们能预知自己的命运,也能感知自己与他人命运的联结。这是被宇宙间的星辰一早就决定好的,却不需要占星术,最平凡的人也能听懂星星对我们的低语——只要你听得足够仔细。”

“胡言乱语。我怎么没听到过星星对我说话?”

“不,是真的。你听得到。”他坚持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作家们写故事、即使是最未开化的人也讲故事。有时是关于他们自己的,有时是关于他人的,有时发生在现世,有时是现世、彼世都未曾发生的故事。人们说故事,是在说预言——关于命运无数可能性分支的预言。人人都是预言师,即使他们自己并未觉察。”

她不说话,嘴角抿了起来,鼻子拱出细细的皱纹。

赛格并不失望,只是好奇地冲她眨眼,柔声问道:“你显示出很大的敌意,为什么?”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搓弄书籍的封皮。她像是搞懂了什么诡计、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赛格,一边在此打开了那本神奇的书。

“你总是爱说什么预言,什么故事。不如我也来讲个故事吧。”

赛格来不及说话,眼前的一切便都变了样。取代了洞穴壁画似的星星与天空的,是锋利、混乱的油画笔触。

“从前呢,有个女孩。她和她父母住在英格兰东部一个小村庄里。她家一居室的小房子建在一条河边,她就出生在那里,以那条河为名字。他们家是佃农。她父亲耕作,母亲帮人看诊。”

那些稚嫩却生冷、坚硬的笔触构成一片灰绿色的湿地,上面坐落着一座如大动脉的华丽的庄园与一间教堂,围绕着那动脉逐渐延伸出一块块小村庄与耕地。由黑褐色小点描画的佃农与雇农们在灰绿色中劳作、放牧、耕种。一块亮棕色在这场景中扩大,仔细一看,是一间画得毛毛糙糙的小木屋。

“他们每餐都拿面包沾土豆浓汤吃,不过女孩是村子里有名的捕鱼能手,她不帮父亲务农、不跟着母亲出门治病的时候,就站在那条小河里抓鱼。夏天则爬到河边的树上,把果子从高高的树枝上晃下来,她父母在下边摊开毯子接着。”

故事中出现了一抹亮色,浅黄色、绿色与大量的白色勾勒出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那一定是个热的不得了的夏天。刺眼的阳光照射得河水、树木与木屋都亮得发白。河边三个红头发小人在白光里像三个可有可无的小点。

“后来大航海时代来了。庄园主们发现羊毛出口业比农作物有利可图。他们失去了土地,只剩下这个小屋。父亲在小屋中病死了。母亲在小屋中饿死了。她无事可做,就拎上母亲的医药箱与一脑袋母亲传授的知识做起了游医。起初日子很难,却也捱得过去。她治疗小儿发热,帮妇女接生,有时也给意外怀上孩子的女人们卖些她们需要却在他处买不着的药。有一天,庄园主的女儿得了种怪病,说是请了剑桥的名医也不曾见效。她便上门访问,一是想着那女孩怪可怜的,二来也想从阔绰的庄园主那里得些好处。可是那个富裕的、穿着丝绸礼裙、坐在漂亮的红砖砌的火炉旁边的女孩,一见到她便尖叫着发了病,指控她是个女巫,是因为她的诅咒她才得病的。她想,可能是因为她满脸冷漠还穿着黑衣的缘故吧。审判进行得很顺利。这个女孩被当作女巫吊死了。”

整个世界被浓烈的脏灰色油彩一笔一笔勾勒又覆盖,颜料层层叠叠地堆砌,像无数个血痂与无数个未结痂的血淋淋的伤口。赛格触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肌理,什么都没有说。

啪的一声,合上书的莱雅莉出现在他眼前。

“故事讲完了。”她说,“没有星星,没有预言,没有神迹,没有地狱,没有天堂,没什么道理,教不了你什么高深莫测的真知灼见,也不包含什么人生真谛。就是这样一个故事,我讲完了。”

她在赛格的注视中站了起来,退后几步找到了书架上一处空缺,踮着脚将书插了回去。她收拾完桌上的茶具,向窗边那个比她高出几个头的画架走去。将平画刷在浑浊的水桶里搅动了几下后,她端详了一会,然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听够了天上的星星,听够了神祇与宇宙的玄妙。那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所能讲的,只有这地面上的事。我想把天上的神与天使都拉下来,非逼他们降临到我所在的世界不可。

可是天太远了,我太小了,神听不到,就像我听不到星星的声音。在渴望着神全知的唇对我昭示一些神迹时,我从地面上也飘了起来,就好像在旁观与我不相干的事情。

我变得高高在上,时刻对他人的愚昧评头论足,心里却最最瞧不起自己。因为我悬在地面之上,忘记了如何再次脚踏大地生活。我就是这样的白痴。要我说,人们讲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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