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
“承蒙府上敦朔王的关照,能让在下有暂居之地。今儿程老板演出顺利,我在天香楼安排了酒席,不知程老板是否赏脸。来者是客,乔先生与清钰格格也走吧?”
我还未发表意见,乔季安就忙着接过话茬答应了。
我们一齐来到天香楼,报了个雅间,圆桌四座,菜已经上了几盘凉菜,程颐念昔日师兄弟情分奉左季安为主座,程右我左,向甫言背门而坐。
程颐与季安已经多年没有来往,今日一聚算是面子上的和解。向甫言倒是尽地主之谊,问着二人的过往旧事。我也用全神贯注地听着。
说起宫廷往事,程颐的话要比季安更多。他讲二人当初年少之时,跟着师傅拉练吊嗓。说着唱戏的苦,但却又向往着登台表演,在文武百官跟前唱,在王公贵胄跟前唱,在妃嫔媵嫱跟前唱,重要的是在大黄天子跟前唱。
说一件趣闻,他们十岁那年,戏班全部都在为五月初五的端午筹备,师傅选了几出交给了内务府,有《三打白骨精》、《四郎探母》、《金钱豹》但是压轴的戏到底绞尽脑汁,费了好长时间,不知该选哪一出,最后终于敲定是《空城计》。
为了这出戏,全戏班的人可是煞费苦心,早就开始准备,当时程颐与季乔安其实还小,并未有适合的角色,二人只是跑龙套,师傅唱的是诸葛孔明,他们二人就只是师傅方便的两个小琴童,虽然二人全程没有一句话,但是还是每天被师傅拉着去练嗓子。
历经两个多月,终于到了五月,有了盼头。但是突然宫里有人传话说因国家近期动荡不安,内忧外患,此事便先搁置一段时日。当时山东正在闹义和团。
然而这一搁置,便又没了盼头,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月,一大帮高个子高鼻梁的比我们先进了皇宫,他们土匪般地烧杀抢掠,当时听说皇宫都被洗劫一空,当年老佛爷带着光绪爷连夜出奔。
这件事发生之后,师傅便每天都恍恍惚惚,仿佛受到惊吓一般,乔季安与程颐便每天都照顾师傅的起居用食。
程颐说到此处,更是兴奋起来,端起了一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说。
“当时我和师兄都十分疑惑,后来一天,师傅躺在床上跟我们俩说还好这戏没唱,不然真是一语成谶,皇帝出逃,倒真成了空城计了。不吉之兆啊。”
说完我们四人都笑起来,乔季安又接着说,
“现在想想,师傅真是杞人忧天,诸葛亮凭借空城计骗过司马懿,逼退魏兵。而这只有空城,何来之计。”
“后来呢?”我说。
“后来两年里,我们大多都去王府里唱了,你府上我还去过一回呢,那时便认识了于沛兄。过了两年,老佛爷和光绪帝回来了。我们才又重新回宫里。”
“师傅已将那压轴戏改为《四海升平》。后来那几年都是我们最忙的时候,我们本属于外班,和住在景山的本家班本是没得比,老佛爷爱戏如痴,便把我们也留下来,那几年在景山无忧无虑,我们只顾着唱戏,好不自在,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我看乔季安默默饮下一杯酒,我猜是想起陈年旧事,心中有些感怀。
酒过三巡,举杯推盏,我并没有多喝,倒也还清醒。这时候乔季安倒是问起了向甫言。
向甫言只说他是奉上头命令,来京出差处理事务,家父与我阿玛交好,便暂居我府。又说我深居简出,不常走动,今日碰巧见面,倒是惊喜。
我倒是一疑,他是以租户住来我家,又怎么说家父与阿玛交好。
我满脸疑惑看着他,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便说王爷当年在山东平乱,家父时任巡抚统领,得以结识。
原来如此,怪不得阿玛对他如此喜爱,原来是故人之子。
酒壶空了又空,不能再喝,乔程二人已经不醒人事,向甫言便在此安排了两个客房,我们二人叫了两辆黄包车一起回去了。
街上人少,我们两辆车有时一前一后,有时并排齐驱,他的车落下很快便追上来。
回府之后,他将我送到我的院子门前,说了一声“晚安。”我哈哈一笑知道这是西洋话语,便也回一句“晚安”。二人告别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