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
谢轻尘依旧是淡淡的,倒是她身旁的掌事宫女青云,见江柍打扮的很是与众不同,便问道:“太子妃娘娘是哪里来的奇思妙想,怎地打扮的如此清丽脱俗。”
江柍浅笑,说道:“本宫也只能靠打扮才清丽脱俗一回,不像贵妃娘娘举手投足皆是如此。”
谢轻尘闻言,便看她一眼:“太子妃娘娘真会说话,怪不得太子殿下如此宠爱于你,听闻殿下今日回朝,急匆匆便往东宫去了,可想他无时无刻不挂念你。”
江柍心头划过几分异样。
谢轻尘很少说这么一长段话,且她提到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个深宫妇人能够知晓的。
青云看了看江柍的脸色,便回话道:“太子妃娘娘不知,今儿是除夕,陛下特许我们娘娘的母亲进宫来了,我家公爷跟随太子殿下去往安阳,今日回朝,许多事是公爷告诉我家夫人,夫人又说与我们娘娘听的。夫人只道,殿下与娘娘鹣鲽情深,乃是大晏夫妻之表率。”
江柍话听到一半,便知青云是个会说话的,既道出谢轻尘知晓东宫之事只是偶然,又告诉她话虽谢夫人和谢绪风所传,却非妄议,而是称许。
只可惜她心里的异样并未消失。
谢轻尘冷傲孤僻,满宫皆知,江柍每次见她,都觉她的态度太过冷淡,却从未怀疑什么。
可她刚才骤然提到沈子枭,就像一个火引子,把那烟火点着了,一个念头猝不及防在脑海里炸开,连江柍自己都始料未及。
江柍自小被养在宫里,有些事只要深想一分,便察觉到了——谢轻尘对她,好像并非冷淡,而是,芥蒂?
又不仅仅是芥蒂。
甚至还有几分轻视又夹杂羡慕的复杂。
是因为沈子枭吗?
“青云姑姑不用解释,本宫怎会多想。”江柍笑道,“时候不早了,想必宫中夜宴也已备好。”
“那便一同前去吧。”谢轻尘又看她一眼。
这一次,她从谢轻尘那一瞥里捕捉到了那淡淡的轻蔑。
她有点纳闷,又有点生气。
亏她以前还傻兮兮地对人家的冷脸陪笑。
这个谢轻尘都是怎么对待她的?
除夕夜宴设在琼楼。
江柍和谢轻尘乘肩辇出行,前头有八个小黄门手提金纱贴金灯笼导路,另有八个手拿琉璃玉柱掌扇灯的宫娥紧跟其后,队伍后面另有手捧唾盂、水罐、果垒、掌扇、缨绋等用品的宫娥,迤逦好长一支队伍。
琼楼早就装扮得如天上宫阙。
缤纷彩缎扎成的彩灯全都点亮了起来,层层堆叠的灯火,如海浪般涌出汩汩璀光,照亮了大片夜空,殿内亦是五颜六色的光彩交相辉映,连燃烧的蜡烛都如粗大的椽子一般,远看近看皆是一片锦绣斑斓。
江柍与谢轻尘进到殿中时,席中几乎满座,连被禁足的沈妙仪都来了,江柍与谢轻尘品阶不低,她二人还未走到席间众人便已乌泱泱跪了一地。
谢轻尘拂袖落座,让他们平身,江柍亦言,无须多礼。
话刚落,只听一声:“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众人刚坐下,纷纷又起身行肃礼。
江柍跟在众人其中,只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今日过节,无需多礼。”
崇徽帝看了一眼江柍,很快收回目光,又走上前来,亲自把谢轻尘扶了起来。
谢轻尘淡淡说道:“臣妾多谢陛下。”
江柍没想到她对崇徽帝的态度也是如此冷淡,莫名想起周朝时那不爱笑的褒姒。
这么想着,不由又悄然瞥了眼谢轻尘,呼吸却猛地一滞——谢轻尘看了沈子枭一眼。
虽是一眼,且是极不容易察觉的一眼。
但江柍这个自小便要练习如何虚与委蛇之人,自然能读透了,谢轻尘对沈子枭的这一眼,露出了极其不易察觉的小女儿情态。
江柍一时不知谢轻尘究竟是天生便不爱笑,还是把笑意都留给了一人。
更不知谢轻尘与沈子枭是否有什么过往,对沈子枭的在意是出于男女之情还是别的什么。
她暗自思忖着,起身落座皆心不在焉。
“喂,父皇喊你呢!”
沈妙仪把江柍的游思唤了回来。
江柍只见众人皆望着她,不由脸热了一下,忙向崇徽帝请罪:“请父皇恕罪,儿臣失仪了。”
崇徽帝穿一袭朱红色团龙窄衫常服,手里把玩一串小叶紫檀念珠,髭须比上回见要短了些许,或是因家常打扮的缘故,看着比往日要亲切不少,他问:“想什么如此出神,不妨说与朕听听。”
江柍大脑一团乱麻,恰好瞥见沈妙仪,便说:“儿臣方才见撷华公主鬓边的梅花不俗,在想是什么品种。”
众人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