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还未睁眼,就感到有水不断往耳鼻里灌,窒息感一寸寸爬上来,只依稀能听到“您······千金之躯······万万不可······”
身上的狐裘斗篷浸了水,似灌了铅,直直拉着管彤往湖底坠。来不及反应,管彤循着求生的本能一把将斗篷扯下,挣扎着爬上岸,大口喘气。
刚刚顾不上留意周遭,现在一群人乌泱泱围过来关心,管彤才发现原来这里有这么多人,却不见有人下水来救。
周围人缓缓让出一个空,有人走了过来,在远处停下。
管彤眉目低垂时能瞥到一双鞋并衣袍的一角,云纹繁复,料子上乘。她顺着向上看去,一个人正在遥遥望着她,几近俯视,面无表情,贵不可言。
那人不说话,周围人便也不敢发声。满园子的人,现在却称得上寂静。
管彤在这寂静之中打了个喷嚏。
那人解下自己的斗篷,随手递给身边的小侍卫。
有一年轻女子示意丫鬟接过斗篷,自己上前行礼,道:“多谢太子殿下,今日实在是雀娘唐突了,万望殿下恕罪。”
太子淡淡点头,看到下人给管彤披上斗篷,自觉面子工作做完了,转身就走。
女子忙过来关心:“雀娘可有大碍?”
管彤还有些恍惚。
雀娘是自己在家中的小字,自从嫁给与她相看两厌的太子,直到管家被诛,都再没有听到过有人这样唤自己。
想到这里,管彤一颗心如坠冰窟。
管家被指有僭越之罪,她因嫁入皇室侥幸逃过一劫,四处奔波想为管家翻案,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管府被抄家斩首。
除她之外,无一幸免。
可眼前女子杏眼薄唇,面上满是忧色,娴静端方中又有惹人怜惜之态,不是她的族姐管杉是谁?
管彤一把抓住管杉的手,有了实感,几乎要落下泪来:“姐姐?”
“是我。”
管杉骤然间挨上一只冰冷的手,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却被紧紧攥住。回过神来见管彤情况实在有些不对,用另一只手回握过去:“雀娘你手这样凉——”
又吩咐道:“快送大小姐回房更衣,请府医来,姜汤也备上,把宾客请回宴上,我等下过去赔罪······”
身上新披的斗篷已经被浸湿了些,风一吹便是彻骨的凉。管彤被搀扶着起来,看到熟悉的管府庭院,心中有了些许安慰。
她这是,重生了在了管府还未出事的时候。
一旁管杉还在收拾残局:“园中事找个伶俐的人去说,别让祖母和长公主忧心。”
—
管彤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跟着的小丫鬟连连阻拦:“小姐房间远,怕路上吹了风着凉,已经在最近的客房备好了衣物,请小姐······”
情真意切,合情合理。
上辈子自己便这样被劝着去了客房。
想起上辈子的事,管彤眼神冰冷,回头看她。
被剜了一眼,小丫鬟噤了声,不敢再劝。
管家素有从龙之功,被封清远候,爵位世袭百年,富贵异常。管彤又受尽宠爱,整个房间恨不得都是用宝贝堆起来的。
房中还是她未出阁时的陈设,送自己回来的小丫鬟细看却有些眼生。
管彤把身上的斗篷解下:“你把香熄了,然后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眼看小丫鬟带上门退出去,管彤反锁上房门,就去检查香炉。
京城谁都知道清远候府管家大小姐骄纵美丽,又无脑。
上一世,她因不满和太子的婚约,几次当众顶撞圣旨,更是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遇上太子,把自己气得跳了湖。
更衣时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太子躺在一张床上,当众失了名节。
本来若管彤再闹上几闹,皇帝也许会思考管彤不适合当未来皇后,而改变主意。这下,这桩婚事却成板上钉钉的了。
管彤本就不愿意嫁,现下更是几乎要把清远侯府掀了。
最终查下来,却只有一句——小厮送醉酒的太子去客房休息,走错了房间,已经处置了。
傻子都知道这事有问题,却再查不出什么。
太子原本和管彤就没什么情谊,还因为此事,婚后与管彤连面都没见过。
甚至在清远侯府落败时冷眼旁观,管彤不用去求都知道他决计不肯出手相助。
管彤想起刚刚太子离开的背影,还是如前世一般矜贵疏离。
可现在,事情还没发生,说不定还有转机。
管彤检察完香炉,锁好门窗,随手拿了一身衣服换上,便拔出只簪子坐在床上。
脑子却转个不停。
华璋二十三年,长公主道清远侯府的杏酒甚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