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毫无意义且无趣的秋天。
韦耶豪瑟小姐兴致缺缺地依靠在橡木的树干上,就那样目光空空地散落过层层绿叶的罅隙,就那一丝一毫的缝隙都透露着阴郁的信号。
总是如此。
韦耶豪瑟小姐有些烦闷地想道。
“那些无聊透顶的交际活动到底有什么意义?值得母亲一次又一次因为这些事朝我爆发愤怒。”
然后就是又一次争吵。
也算不上争吵,毕竟韦耶豪瑟小姐只会一言不发地沉默。
但她不懂,这样的沉默只会让絮絮叨叨的一方更加气愤并灌输越发恶劣的语言。
她又像往常的每一次争吵后一样,一个人来到了这片橡树林,依靠着树干,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到底是为什么又开始这一次的争吵?
好像是母亲在说我前日聚会里令她失望的表现。
再之前呢?
好像是母亲说我总是将时间花费在一些邪恶的事情上。
再之前呢?
韦耶豪瑟小姐迷迷糊糊地想着。
哦!是我学会了新的神秘术,想要表演给母亲看。
她眨了眨一直从树叶缝隙中望着天空有些泛酸的眼睛,随意搭在腰腹上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处一阵莫名的紧缩。
原来还是总有一些期待的。
树叶沙沙抖动,风声模糊了她耳畔的捕捉力。
好像有些鞋底和枯叶合奏的声音,好像又不是,好像有听起来醉醺醺的窃窃低语,又好像是梦里碰见了哪个宴会上醉酒的臭气熏天的大汉。
但是她真的有些累,身体和视网膜一起走上云端的感觉。
当一切开始变得模糊的时候,正是一切开始变得模糊的时候。
等她被窒息的烟雾呛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置身于火海之中。
原来所有的雾气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更加厚重、浓黑和昭示灾难。
她慌张地想要下树,四周已不复往日的翠郁,一切都在变得焦黑。
“咔”。
她身下的树枝突然断裂。
一个翻身。
万幸她是有一些神秘学基础能使身体拥有更灵巧的活动。
韦耶豪瑟小姐慌张地四处张望,想要做些什么拯救这些橡木林,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喀斯卡特山脉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她独木难支,也难以瞬时间呼救更多的热心灭火人。
她想到神秘学,但是她刚学会的神秘学仅仅是使一片树叶漂浮起来,而且仅仅只能漂浮数十秒。
“母亲说得对,我是如此的愚钝。”
她看着绿色一点一点变得焦黑,一块一块地从枝头砸落在地上、砸落在她脚边、砸落在母亲给她新买的衣裙上。
“我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她的眼睛变得干涩。
但她天生不是一个情感丰富且易于表达的人。
只是,也只能见证着茂密潮湿的橡木林逐渐干涸的过程。
眼前万物再次模糊。
黑乎乎的烟连带着她一起熏起。
就这样,时间就停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跌跌撞撞的厚底皮鞋声踩碎一地残渣而来。
“没了,一切都没了!”
是继父的声音。
韦耶豪瑟小姐脑中好像有了一丝清明,但依然混沌。
但继父好像没看见她一样,踉踉跄跄、毫无章法地四处狂奔。
颤抖的声音、透出近乎绝望的嘶吼将韦耶豪瑟小姐拉回了地狱般的火海之中。
她在抖落的火星和飘起的碎屑中,透过一道道火墙,看见继父肥胖的身体如猛兽中弹般倒下。
她的瞳孔中终于倒映出了现实,迈开细长的高跟,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地落地。
“父亲!”她跪坐在继父身旁想要扶起他。
但继父似乎已经无力以支,见到她,抖了抖嘴唇:“你母亲…你母亲…”
韦耶豪瑟小姐听不清,俯下身子将耳附上。
“你母亲…也在森林里…去找她…”
“她是来找你的…”
继父的呼吸有些阻塞,想要大喘气,却又窒息得更厉害了。
急促的几声呼气后,他终于吐出了他最想要说出来的话:“你母亲也常常在夜里流泪…她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咳咳…”
“她还是希望你开心,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事…她为她以前做过的事感到后悔,以后再也不逼迫你了……”
韦耶豪瑟小姐一时间怔愣,火光熏得她的眼眶有些发酸。
“父亲我带你出去。”快速平复情绪,她语气冷静而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