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一夜辗转反侧,不到六点就醒了。她认为是天冷的缘故,而不是其他原因。
起床洗漱后,她将冬衣都拖出来摆满整张床。搭配一套,再搭配一套……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挑出一身满意的,同时也越看以前的衣服越不喜欢——都太老气横秋。
她突然有了打理自己的心思,对着镜子整理半天头发,最后涂上口红。可涂着涂着,她放下手,盯着镜子里光鲜亮丽的自己,一动不动。
这是在做什么?
半晌,她毫不犹豫地抽卸妆湿巾擦掉口红,擦掉眼影,一把拆开完美的半丸子头,随手拿起鲨鱼夹把耳朵两边的头发束在脑后,最后把裙子换成牛仔裤,穿上羽绒服,抓起帆布袋出门。
……
宁恩勤同样也不到六点就起床,拎着单车出门运动。一个小时后才回家。在门口脱下手套后,他就靠到墙壁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她估计根本不会多想吧。可是当时他述说的欲望十分强烈。说出来才发现,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
运动分泌的内啡肽和多巴胺,依旧不够洗刷他的心情。早晨的阳光逐渐热烈,光线穿透浅白色的窗户纱帘,慢慢在地上挪动,最终温柔地包裹他的小腿。
手机闹铃响了。宁恩勤重新睁开眼睛,脱下速干服,拿着浴巾走进浴室。
水流哗哗,很快腾起阵阵白雾。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到雾气将镜子变得模糊。
半个小时后,宁恩勤换好衣服,乳白色羊毛衫加浅灰色休闲裤,一手拎着包,一手拎着咖啡色大衣,出门。
他又恢复成平时沉稳冷静的模样。
……
不到六点,俞司哲便坐起来,打开窗帘,望着窗外熹微晨光发呆。
都说胃是最受情绪影响的器官,此刻他的胃又在隐隐作痛。俞司哲下床,轻车熟路地在抽屉里找到一瓶奥美拉唑,喝水吞了几片。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下巴冒出来的胡茬,又摸了摸曾经被夏染打肿的左脸,如今已经恢复如初。可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股微麻的,仿佛带电的触感。
他打开微信,曾经置顶的那个账号早就沉底,最近聊天记录是在他回国的前一天。他此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压根不再想去测试对方是否删了他或者拉黑他。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挪动手指,将这个账号删除,再点进tiktok和ins,全部取消对那个人关注。
最后,他点开夏染的头像,发现是一只睡眼惺忪的猫,边上有一行小字“找我什么事”。
他弯了一下唇角,却越发显得落寞与寂寥。
俞司哲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收纳箱,将曾经那个人送的围巾、水杯、项链乃至留作纪念的演唱会门票和拍立得照片,全部放进箱子。
他抱着这个箱子走出大门,沉默着,将它放进路边大垃圾桶。
俞司贝在二楼洗手间窗口站着,一边刷牙,一边目睹哥哥做完一切。
……
临近午饭时间,夏染收到一条短信,提醒她的快递已经被放到小区蜂巢快递柜了。应该是干妈送的车厘子,她总是惦记着夏染喜欢吃的东西。
想起干妈,夏染心头升起浓浓的愧疚。这时,老韩工位那边传来的说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宁恩勤在跟老韩对接工作,他站在桌边,肩宽腰窄,姿态舒展又挺直,背影像个模特似的。这是干妈为她的女儿挑中的人,总所周知。
夏染用手指捋了一下头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琢磨些什么。在宁恩勤转身目光投过来时,她迅速低头,盯着摊开的空白笔记本,拿笔画着。半晌她才发现自己瞎画了满页的圈圈。而这时,老韩工位已经恢复安静。
“走啊,看什么呢。”宋宇从拐角绕过来,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儿顺的盼盼小面包,刷卡打开通向电梯间的门。他和宁恩勤就站在办公区最边缘的走廊上。
宁恩勤收回目光,抿紧嘴唇,转身离开。
……
中午,大家等在电梯口。门一开,搞科研的同事们站在里面。
“哟,你们今天吃饭挺早啊。”带哥说。研究室一向出来得迟,只有数据中心每次都抢饭第一名。
“中午好。”宁恩勤往后挪了一步,靠到轿厢上,视线里自然有夏染的身影。
“那晚上见。”夏染挂断电话,跟随众人走进电梯。
“夏染,你今天气色不好啊。”宋宇打量着夏染。
“早上起迟了,没化妆。”
“刚刚是你男朋友电话吗?”大糕问。
“嗯。”夏染垂眸。俞司哲约她晚上见面。
“看来晚上有约会呀。”带哥笑。大家都笑了,除了宁恩勤。他胸膛缓缓起伏,心跳渐沉。他垂眸,眼里的光晦暗下去。
而这时,电梯里涌进更多的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食堂的新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