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昙神情好了些,又杂七杂八地同她讲了一些近日帝京的琐事逸闻。见旁边俩小孩专注地习字,忍了忍,还是问道:
“阿姐,两个孩子当真要一直同你呆在庵中吗?”
见寇清颜神色一楞,忙道
“我不是说他们不该在这里,只是,庵中到底清简,正霄也该进学了才对,总不能就这么混在这里吧?何况,何况,到底他们娘亲还在,分开时间太长,终究不好。”
说完,又有些惴惴:“我不是说跟着阿姐在一起不好,总之,总之……”
寇清颜怔了怔,浅浅一笑:“没事,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
默然半晌,又道:“蕴儿、霄儿在庵中也不过是权宜之事。只是我那嫂子性子柔弱,且身子还未好,如今被她母家接回江左养病去了。前些日子那陆家托人带了信来,待过些日子,我嫂子身子好些,会派了得力人手与她一同来京,蕴儿、霄儿会回别院去跟我嫂子一起的。至于霄儿就学的事,我已托了顾伯父寻了一名先生,再妥当不过。今上并未免去了我兄长的定北侯世子之名,他名下的一双儿女也是堂堂正正的定北侯嫡孙。俩孩子有守孝的名头儿,等长大一些再回侯府,有得力的人手护着,那李氏也休想有机会搓磨我兄长遗孤。”
萧亦昙心中一哽:“阿姐,你真就不愿再下山了么?”
又急急地道:“放心,到时你住到我王府里去,那萧亦晟现今动不了你。
寇清颜转眉而笑,安抚道:“你不用为我操心。我在这庵中过得好好儿的。我是真不想下山去。这里生活简单,人的心性也舒适,没有什么不好的。”
见萧亦昙还想继续说下去,她手一挥,道:“好啦,这件事不用再谈。不然你下次就别来瞧我了。”
萧亦昙只好放下不提。
寇清颜又随意与他交谈了一会,问了问顾松和顾含章的近况。
萧亦昙当下一一道来,又将自己即将外出云州之事告知。
寇清颜听他说将要去云州,凝神默了默,示意他稍候,挥袖转身回了庵中。
片刻之后,寇清颜自庵中出来,手中拿了一个小小的檀木匣子。那匣子样式普通,上边是一把錾花铜锁。寇清颜一手抚着匣子上的连蔓葫芦花纹,眼神有些恍惚:
“京城之中,但凡有点门路之人,多不愿戊守边地,一来去家千里,诸事不便;二来边地苦寒,那朝廷供需,未必能如愿以至。若无人替你打点,来回几千里,便是讨要也是关卡重重。要想手下的兄弟卖命,并不是几句慷慨陈词就足够的。再高昂的士气,一身破布烂裳、一手木棒竹刀,也拼不过那劲弩强弓。”
她微微昂着头:
“寇家自□□年间便投军从戎,那时,祖上原本商贾出身。先祖历经世情,深知这世上,固然人情、民心俱为重,但那银钱俗物,也是万万不可少。举凡兵甲粮草、坐骑金戈,哪一样不是耗资巨糜?所以,寇家祖上一直立有祖训,后世子孙,必得从中挑选资质上乘的一名子弟继承商贾之业。”
寇清颜傲然道:“世人总道寇家带军,兵士勇猛、将帅齐心。那是因为,寇家军中,从不克扣拖延兵士供养,从不吝啬军需供给。而,若朝廷供需一时不足,或是不及时,这其中的窟窿,便从寇家商贾之利中补上。这样,才有寇家军几代后顾无忧的拚杀。我寇家对朝廷付出的,不仅是子弟的忠诚与铮铮铁骨,更有世代累积的呕心经营!”
她喟然一叹:
“只可惜寇氏历代子嗣不丰。到得如今,也不过就余我父亲一脉了。”
将手中的小匣递了过去,教萧亦昙如何开了那锁。
“这匣中是寇家在北地和西南、江北一带经营的产业,单子上是我前儿默出的管事名单,你带了这匣中的玉琚过去,先到陇原找上头的伍为果,他是在北地的总管事。另有负责西南商务的林为木、负责江北商务的林为力,匣中有我给他们的信件,以后,那边的产业便交给你了。”
萧亦昙吃了一惊:
“阿姐不可!这既是寇家先祖传下的家业,自该世子后人承继。阿昙不可贪此财物。”
寇清颜将那木匣依旧推回他手中:
“蕴儿、霄儿你不必担心。当初我入这净云庵,父兄已将欲陪嫁与我的庄子、商铺、银钱及器物统统交予了我。当初许嫁宣郎,父兄为着疼我,且对顾伯父也是敬佩有加,定北侯府的泰半家资都列了我的嫁妆单子。自从我来了这里,便打发了原来身边可信之人一一负责打理。她们跟了我那些年,旁的不说,这些俗务却也是精通的,如今也是翻了倍的。我在这庵中也无甚用钱之处,足够蕴儿、霄儿安稳过足一辈子。况且,还有侯府产业在呢,总不会令他们生活无计的。”
寇清颜皎然一笑:
“当初我爹爹总说兄长‘带兵杀敌足矣,于世情则是浊物一个’。自我理事,除侯府日常嚼用,其他银钱往来、商铺打理,俱是我一手操持。我既给你,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