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涯到达庆阳之后在萧亦昙为其备下的驻军之地先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天。
第二日他起床后先带领手下将领操练了一番兵士,然后再沿着庆阳城四处侦察了一番,大致把个地形弄得心中有数了,才缓步往萧亦昙住地而去。
萧亦昙并不住在庆阳县衙。那地方他给了方今明住,美其名曰“方先生年纪大了那地方条件好些对身子好”。
方老头跳着脚骂他奸诈,他素来面瘫,听了也只当是听唱歌,巍然不动。
骂累了,方老头悻悻地自去县衙安置。
沈年仍旧领了护卫随侍。
这一路上,沈年早习惯了这老头儿想一出是一出的折腾。
大约是对不得不随着前来云州的不满,方今明三五几天的总要闹一回别扭。
沈年如今也已练得不动如山,过得两日不见他折腾反会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方今明既然住进了县衙,那些管理之事自然也落到了他头上。
他一天忙得陀螺般,云尉自陇原回来后负责打理他的日常起居,极为精心,以致他那白胖的身子竟也没有消瘦下去。
萧亦昙如今只留了福喜、张从九、高无庸几人在身边,其余带来的人尽给了他使唤。
萧亦昙找了一处小院住了进去,如同昭乌城那样,也是个极简单的院子。
他从小除了皇宫就是王府,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住宅。但在他内心里都是冷冰冰的。
顾府人口简单,是个小巧的三进院落,在帝京是极不起眼的。顾老爷子却布置得疏朗大气。萧亦昙觉得那里才有着烟火味儿,才有着一个人愿意为之流连的甘愿。
白无涯走进去的时候,萧亦昙正在房内看着云城勘舆图。
一通寒喧后,白无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是来交还那五千兵卒的统领权的。
云州的郡兵早在战争中所剩无几了。这五千兵卒,延庆帝的意思其实也就是作为郡兵交给萧亦昙作为在云州期间的调度的。
另两万士卒,那是由白无涯带领暂驻北疆的。
萧亦昙谢过了白无涯。
白无涯自来也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萧亦昙在外人面前也是不喜多言。因此两人很有些相顾无言的感觉。
好在福喜冲茶是个手快伶俐的,有他在其间不时手拎茶壶晃上那么几下,气氛总算不至于太过僵硬。
白无涯又记起自己还有事要言,于是在茶过几巡之后,白将军终于把延庆帝另一番圣意表达清楚了。
原来按着延庆帝的旨意,萧亦昙的这五千兵卒,以后是不归白无涯那块供养的。
一郡郡兵这样安排也是按例。郡兵和边兵供养那是不同的。边兵由朝廷直接拨付军需,兵部有专人负责。而郡兵算是地方武装,在每年户部给予各郡的财物中自行解决。像云州这样的下等郡府,原本税收不丰盈,又恰逢战争,如果地方积蓄不多,又要管着战后事宜又要操持郡兵供养,延庆帝此举其实是有些不厚道的。
白无涯从帝京而来,大约也明白这大概又是帝京那两位天潢贵冑角力所致。成王督兵部,宁王管户部,双方相互推托,巴不得对方出纰漏,延庆帝只是和稀泥。他自觉人微言薄,着实也帮不上忙。
他是行伍出身,自然知道要调理(教)出一支能抗能战的人马出来要费多少银钱心血。这又是在边关。说不准哪天这支人马就要和他所带的部队一起面对敌寇的入侵。
萧亦昙似乎早已知晓,面对白无涯愧疚的样子显得很平静。他把昭乌等地还有零散北府军的事告诉了白无涯。当然,他含糊了兵卒数量。
白无涯思忖了一会,问萧亦昙愿不愿也接手下来。萧亦昙没有犹豫的应了。这样一来,萧亦昙手中可动用的士卒,一下子变成了一万四千人。带来的五千人,昭乌城内的三千兵,庆阳原有的五千人,陇原幸存的一千人。当然乌城和平凉、海西、海北各自还有三千兵卒,但那都各自负有日常护卫之职,暂时不会动用的。
萧亦昙与白无涯相互又寒喧一阵,萧亦昙将所整理的边地的情况给白无涯介绍了。
白无涯这才对这位信王有了新的认识。
他自己是从北府军中升上去的,又与寇侯交好,故对这边地自然熟悉。但是信王来此地不过十来天,对云州之势信手拈来,可见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他心里不由对这位信王有了几分敬佩。这位的样子,才是真心想要在北疆呆下来的态势。他想起帝京之中那两位贵人,他们要是肯把相争的那番心思真心分一点到国事上,大雍战力何至于此?
白无涯十日后带着两万人马直奔庆城。
他需要一场胜战来收复军心。云州也需要一场胜战来安抚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