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微风吹过祥云雕花的窗,吹过鱼戏莲叶的槅扇门,将房中冰釜拥出的丝丝凉意四散开来。新城长公主渐渐平静了下来,拂了拂自己香云纱裁就的轻薄大袖衫,懒懒地倚到了长榻上。嬷嬷体贴地将另换了的温温的香薷饮递到了身前,她依旧懒懒地饮了两口,复低头抚弄着自己的纤纤玉指。
“所以呀,嬷嬷,千万别低看了咱们的顾先生。虽然他现在不再是帝师了,可他毕竟,曾经是两朝帝师呐,他的身边,会没有一二人手?从他致仕,各大书院哪个不是殷殷相待?但凡有重大事项争论不决,你瞧瞧我们的陛下,第一个想起的,是谁?”
嬷嬷接过新城手中的纨扇,笑眯眯地道:“嗯,殿下英明。咱们哪,踏踏实实地过咱们的日子,管它什么妖风鬼风,只要不吹到殿下您身上,咱们哪,全不用管他。老奴说句越矩的话,谁坐那儿位子上,您不一样是这大雍朝的长公主?谁还能轻看了您去?”
新城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廊下的荫凉处,几名宫人躲在一旁闲聊。
“哎哟,还是这边儿凉快一点,不像那皇城里,风吹来也是热乎乎的。”
“是呀是呀,不然殿下也不会每年都来这儿避暑了。”
“对呢。在这儿可比咱们呆在府里舒服了,真希望殿下多呆些日子。”
在别苑内,嬷嬷们没有像在公主府里管得那么严谨,又有苑中的宫人协助伺候,比在府中要清闲多了。别苑又大,那么多个园子,除了几处不能进入的地方,下午时分没有值守的宫人到处都有可以闲逛玩耍的。新城长公主一向畏热,每年都要来桐华台呆一段时日,公主府内的宫人都争着抢这份随行的差事。
“这算什么呀,”一旁有位年纪稍长一些的宫人有些骄傲地道,“雁北行宫可比这大多了,也比这凉快多了。我给你们讲,那边晚上根本不用冰釜呢。”
“真的呀?姐姐姐姐,你去过呀?”
“呃,”说话的宫人顿了下,复道,“我没去过,可我家姑姑去过呢。那边呀,才是真正的避暑行宫呢,以前都是每年要去的,一到四月呀,宫中就开始准备出行了,一直要到八月初才回帝京来呢。”
说话的宫人非常骄傲地道:“我姑姑以前每年都陪着殿下去呢。人可多了,可热闹了。每年还有比赛呢。狩猎、灯会、花会,好玩的可多了。雁北行宫也比这边大多了,有两个这边那么大呢。”
“真的吗真的吗?”几个小宫人围着那名宫人叽叽喳喳的,“那现在为什么不过了呢?”
“是呀,我都跟殿下来这边好几年了,一次都没听嬷嬷们提过雁北行宫呀。”
“笨!”说话的宫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让去了呀。那可是避暑行宫,没有陛下允许,谁敢去呀。”
“啊?为什么不让去了呀?陛下也不去了吗?不是避暑行宫吗?那就是用来避暑的呀?”
萧亦昙一行走过来,一名年纪大些的宫人正急冲冲的过去:“都凑这儿不用做事么?一忽儿不见就偷懒。小心我告诉嬷嬷晚上都别吃饭了。”
几名刚还叽叽喳喳的小宫人一哄而散。
宋暮云好笑地看着人四散而去,歪着头对后侧的宋昭笑:“她们到是活泼。”
卫昭没有理他。刚还冲着人疾言厉色的宫人已经换了幅笑颜低头给他们请安。卫昭温柔一笑,廊下的一众宫人都羞红了脸。早有人掀了帘子进去通报,新城身边的那名嬷嬷忙迎了出来。
萧亦昙牵着顾含章,卫昭和宋暮云落后半步。跨进鱼戏莲叶的槅扇门,转过十二幅冰绡粉色菡萏刺绣屏风,新城端坐乌木雕花的榻上,鹅蛋脸庞上凤目微挑。
“新城姑母。”萧亦昙微微一揖。
卫昭、宋暮云随后也口称“殿下”深行了一礼。
顾含章机灵地看了看萧亦昙,小步子稳稳地走到正中,一板一眼地行了个福礼,脆生生地道:“含章给殿下请安。”
新城见顾含章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声音清脆,眼睛轻灵透澈,竟有一分熟悉的感觉。
“是四郎呀。什么时候到的行宫呀?”新城一边示意嬷嬷上前牵了顾含章近身,一边示意几人入座。
萧亦昙已经先嬷嬷一步将顾含章牵到了自己的身前,嬷嬷不由有些讪讪。宫人上前为几人上了茶水和果子。萧亦昙在乌木官帽椅上落坐,顾含章倚在他身前。
“我也是昨儿才到。才刚听人讲姑母来了行宫,特特过来给姑母问安。”
新城轻笑:“都是一家子,不必这么客气的。”又看向卫昭等人:
“阿昭和暮云也来了。怎么阿婉没同你们一起呢?”
“阿婉一到天热就不喜动,在府中陪福哥儿呢。”卫昭温和地笑答。
“是呀,这天儿太热,我就不喜欢在帝京呆着。还是行宫这边凉快些。”新城笑吟吟地,同顾含章招手:
“这便是顾先生的孙女吧?真是可人疼。来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