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春季的繁衍生息,林子里的野味很多。萧亦昙也没想着要打什么大型的猎物,只不过是想应个景带着小姑娘玩玩散散心,沈年带着侍卫在四周看似松散,实则是将俩人护在圆圈内,又与他们有一定的距离。
顾含章没有带婢女,自己拎了个小包裹在手中。上了马,萧亦昙才发现包裹里是一套小巧的弓箭。萧亦昙愣了神,没想到小姑娘居然自备了武器。可是她不过才不到五岁的年纪,算上虚岁吧,也不过才五岁呢,哪里有这么早就舞刀弄剑的?之前的五禽戏还可当作是强身健体。
“阿元,你这,哪来的?”萧亦昙疑惑地问。顾松就是一个文人,不可能弄这些玩意。
“哦,大师傅给的呀。”顾含章说得无比的顺溜。
萧亦昙接过她手中的小弓:是一把小巧的柘木弓,牛筋弦。
“谁是大师傅?”萧亦昙纳闷:小阿元什么时候拜了位师傅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大师傅就是寺里的主持呀。和尚们不都是叫师傅么?主持是寺里最大的,那就是大师傅了呀。”顾含章杏眼弯弯地道。
萧亦昙一噎。顾松时不时的去广禅寺找老主持下棋解闷,顾含章自小跟着他一起,见着寺里的和尚一水的师傅叫的可顺溜了。
顾含章看着他的表情偷笑。
“大师傅说,这是半石的弓。”
“你,你,你能拉开半石的弓?”萧亦昙有些不可置信。
“嗯,之前不行。前儿在寺里大师傅又教导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力能开了。大师傅说你可以教我。”顾含章有些心虚地对了对手指。其实当初大师傅是说以后可以让萧亦昙教她,毕竟萧亦昙是上过战场的,有些技巧和经验是要真正经历过血与火的淬炼才能感悟出来的,他在佛门淫浸得太久了,箭上已没有了杀气。
“胡闹!你才这么小!手臂会拉伤的!”萧亦昙有些怒气。
“没事啦,”顾含章拉了拉他的衣袖,讨好地说,“这事祖父都知道的,阿叔不生气啦。我力气大,大师傅说半石的弓我能够开的。”
萧亦昙张了张嘴,有些无力:“那也不能瞎拉。都多久了?”
“也不是很久啦,”顾含章看着他脸色有些臭,小小声地道,“才几个月。”
“才练了几个月他就敢让你开半石的弓?”萧亦昙气急。
“不是啦不是啦。不是才练几个月,是开半石的弓才练几个月。”顾含章怕他急坏了,一迭连声地道:“我去年就开始练啦。”
萧亦昙更气:去年她才不到四岁!
顾含章明显感觉到四周的空气有些变冷了,嘟哝道:“大师傅给我测过的嘛,说了没关系的啦,是祖父同意了的嘛。我个子高嘛,力气又大,我每天都有锻炼的,我身体棒棒哒!”
说完,仰头看着他,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萧亦昙伸手在她小腰上拍了一下,语气有些心酸:“阿元心里只有你那大师傅和祖父哟。”
“没有没有,阿元心里有阿叔呢,”顾含章急忙安慰道,“阿元可喜欢可喜欢阿叔了。阿叔是最重要的!”
顾含章加重了语气,偷眼瞧见萧亦昙脸上阴转睛,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有三个,祖父、阿叔和大师傅!
萧亦昙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心里好受了些,同时决定回去后第一时间要去好好地拜访下那个老和尚。看来他不在帝京的这些日子,老和尚和小阿元很亲密的呀。
他才不承认他是有些嫉妒对方呢。
“喏,”顾含章把手中的小包裹理直气壮地递给他,“这是大师傅给我做的,他说可以给你看。”
萧亦昙拎拎手中的弓,包裹里还有一个小巧的箭囊,里面有配套的十来枝同样小巧的翎羽箭,箭头不是普通三棱的,而是蛇形三棱。
萧亦昙眼睛眯了眯:这可不是普通的箭簇。这种箭头的威力比一般三棱的威力要强大,而且箭头没入体内后不易拔出,它的蛇形带有细碎的倒钩,不仅让受伤者伤口创面更大,拔出时会一并把伤口周围的肌肉同时剜出来,形成二次受伤。
这种箭簇的工艺难得,工匠难寻,在如今的军队中已经很少使用了。他在宫中的琅华阁藏书中寻见过这种箭簇的样式,也曾私下找工部的军器坊匠人试制,但是始终无法如太宗和高宗朝时期精致,蛇形的弯曲程度对受创面的大小、力度极为关键,匠人无法复原。
现在,顾含章给他的这十来枝小巧的翎羽箭,其箭簇的精细程度明显比他找人试制的要精致,他隐隐觉得,这就是他一直想要寻找的工艺人。
广禅寺的老主持,他心里默默地加了个问号。
能够让顾松十数年如一日地信任,他相信这人应该是对自己没有坏意。而今天,看他想让小阿元透露给自己的信息,或许,自己是该好好地拜访下这位皇家寺庙的老主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