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昙本没什么胃口,只略略用了少许便停了筷。
下首的女人们还在打着机锋,他有些不耐。瞅着信王妃那碗蛋羹已经下去了小半碗,另几人也吃得挑挑拣拣的,他唤人伺候着漱了口,径自离席,留下几个女人在那面面相觑,白费了福寿一番苦心。
大约是莲池边的风太凉,第二日,信王妃早起的时候发觉头有些沉,至中午的时候竟发起了烧。报到萧亦昙处,他也懒得细问,吩咐将日常贴身伺候她的奴仆一径拉了下去发卖了。福寿重新选了人贴身伺候她,又令人去宫中请了太医署的医判前来诊治。一场风寒下来,信王妃形容消瘦、春山蹙损。亏得新选的那两名侍女贴心照料,每日煎药从不假手与人,十四五日后方才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而南阳侯府,从进入八月以来,苏夫人总觉得诸事不顺。
先是南阳侯。这一次,无论她用尽手段,在宋暮云的婚事上,他就是没能像上一次一样,头脑发热地拍板决定下来。对于她费尽心思寻摸来的人选,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苏夫人都想指着他鼻子大骂了。
这两年,宋暮云不再像以前那样攥在她手心中,有些脱离了她的摆布。这让她有些警醒。她是不可能给宋暮云机会让他振作起来的--虽然在她心里宋暮云就没有真正成为她的对手。南阳侯府是她和她儿女的,只有把宋暮云踩到泥地里去,才能真正断绝了他继承侯府的可能。她故意把宋暮云养成纨绔,她令人败坏宋暮云的名声,种种,均是为了让世人和南阳侯知道,宋暮云有多烂泥扶不墙,而她自己,是有多贤良淑德,她的儿女,是有多优秀。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宋暮云,那个被她一直攥在手心儿的蠢货,竟然想摆脱她的掌控,竟然想浪子回头洗心革面,她怎么允许?她怎么能允许?
一开始,她是没有把宋暮云与萧亦昙和卫昭的交往放在心上的。一个爹不疼娘不爱没有实权的信王,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和才智帮助宋暮云这个软蛋?一个是个尚主的驸马,是个聪明人。但就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才不会去多管别人家的家务事。聪明人懂得趋利,她的背后是安国公府,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
但是就是这俩个她没放在心上的人,在他们的带动下,宋暮云居然不再纨绔了,宋暮云居然懂得迂回了。
这一次,苏夫人不是想要用婚事打压宋暮云,而是想要用一位跟自己亲近的、比较愚蠢的世子夫人拿捏住宋暮云。因此,她这次寻摸的,都是些样貌美丽脑子却不在线上的小门小户的嫡女。
嫡女,是的,这次她寻摸的清一色的都是嫡女,这是为自己弄个好名声,让世人知道,她对待前面夫人生的儿子也是尽心尽力的--至于怎么不是高门大户?怎么可能呢?宋暮云不是娶继室吗?不是她不想,是别人看不上宋暮云这继室夫人的身份呐。
这本来是她打算走的第一步。等宋暮云娶了亲,自然还会有她的后手。
可是现在,连第一步都没走好,怎么去进行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