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宋氏为萧亦昙添了一位女公子,这在信王府是喜事,萧亦昙面上不显,心里实则也是高兴的。之前,顾松便说过他该开枝散叶了。只是,有了苏天香的前车之鉴,萧亦昙对府中的女子,实在是不太提得起兴趣。这两年,他冷眼看着,宋氏在帝京的王府中还算老实,这一次等三月乐安的婚事结束,他也是愿意把孩子和她一起带到云州去的。
心里虽然欢喜,萧亦昙对宁氏提出的周岁宴,仍没有表态要大办。宁氏有些失落。她虽然一心想要生个儿子,可女儿也是她的血脉。这毕竟是近几年来信王府头一等的喜事了。从苏天香生育萧东润后,这还是萧亦昙唯二的子女。她原本以为,萧亦昙会很看重的,这可是他目前唯一的女儿。她瞧着他对顾含章的宠爱,该是很喜欢女孩儿的才对。
虽然不是大办,毕竟也是皇家的喜事。信王府很少操办什么宴会,然而福寿并没有手忙脚乱的。这些都有一定的流程和规矩可依,福寿一一吩咐下去,府中人手充足,又都是调教好了的,倒也没有出错。
到了宴席的那天,王府早早就忙碌了起来,府中张灯结彩到处布置得喜气洋洋。萧亦昙只邀请了宗室皇亲,宁氏的娘家在外地,赶不及来。安国公府,他直接就忽略了。至于苏王妃会不会邀请,他没过问--来不来的,他并不会有特别的感受。
王府正院的正一堂,一张长条形的桌子被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红绸布,上面放着各式胭脂水粉、金钗步摇、锦囊针线、玉佩玉环、书籍竹简、字画砚笔、刀剑匕首、弓箭马鞍等物。奶娘把胖嘟嘟一身喜庆红色缎衣的萧宜敏放在桌子上。萧宜敏颈间赤金项圈上挂了一个上好的玉质长命锁,她慢慢爬动时就在胸前晃动。
今日的宁氏也是一身的盛装,一袭玫瑰红缕金满绣牡丹花对襟长褙子,生育过后的身材略有些丰满,面色似初春鲜桃,头上是金累丝嵌红宝牡丹鬓钗、金累丝镶蓝宝镂空牡丹分心和金累丝镶绿宝串珠围髻。她抱着萧宜敏出来时,各家的夫人纷纷上前说着各种喜庆的话把萧宜敏夸了又夸,顺便还送上一些精致的小礼物。真正的贺礼是随着贺帖送到王府,自有管事一一登记造册,现在送上的,不过是些添彩头的小玩意儿。
周岁的萧宜敏散发着乳香,眼眸纯洁而透亮的。她现在还看不到世事的纷扰与污浊,宛若一块刚从石坯里劈剥出的美玉,自然天成,未经岁月风尘浸染与世道人心的刻意雕琢。趴在长桌上,看着一群人看着自己,她咬着手指视线往四周巡视了一圈,又埋下头,好奇地看着,这儿踢一下,那儿动一动,格外的有精神。宁氏在一旁看得焦急不已,轻唤了她一声。她抬头,看见是自己熟悉的人,咯咯地笑了起来,随手抓起一盒胭脂,扔开,接着是一块玉佩,放到口中咬了咬,也嫌弃地甩开。她一路好奇地爬行,看见什么都随手划拉一下,却什么都没握住。旁边的奶娘担心时间是不是久了点,乜一眼宁氏:这些天她可是在屋里拿着东西不断地训练萧宜敏来着。奶娘在心里叫着小祖宗您快决定啊,不管挑了啥,都是咱们一张嘴说出来不是?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没多久,在桌子上乱爬的萧宜敏似乎找到了她喜欢的东西,只见她一手抓着一根金钗,一手抓着一枝湖笔,咯咯地笑个不停。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不要钱的恭维话一串串往外吐。宁氏也松了口气。这样子也算是中规中矩。她往萧亦昙面上看过去,萧亦昙一贯的面上淡淡的,也看不出喜还是不喜。
他应该还是欢喜的吧。宁氏这样对自己说,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女儿,连名字都是他想了又想才定下的呢。当初苏天香的儿子出世,取名字时他可没费心思,后来索性让苏天香问皇后娘娘。想到此,宁氏心里又乐孜孜的。
抓完了周,接下来就是宴席的时间。再不大办,王府里还是开了十席。宴席时男女分了席,宁氏同奶娘将萧宜敏抱回了后院,换了一身衣裙,意气风发地重新回到席间。作为主人的王妃苏氏八面玲珑地招呼着今天的来客,瞥见宋氏眼中的那份得意,眼神冷了冷,在心里暗骂一句“不知所谓”,便别开了眼。
到了三月,气候回暖,街头巷陌的树木开始萌发出新鲜的嫩绿,有些性急的花草也绽放在了枝头,帝京一片绿意盎然。
清漪园内,萧亦昙沉目敛气,双腿微沉,站在书案前,悬腕提笔,正依着习惯在练字。他这习惯还是见顾含章练字时影响的。顾含章是受的老主持的教导,在书案前练字时是微蹲着马步练的,这样可以同时练腿力。也会把纸幅悬挂在墙上,悬空执笔站立着练字,这是练腕力。
福寿看着萧亦昙在书案前足足写了二十页纸,放下手中的笔,又站立着观看了一番写下的字体,再走到一旁坐下,才挽着手臂亲自上前,端了铜盆给他净手。
萧亦昙淡淡看了看四周,侍卫退了下去,顺带把盆子也带了下去。萧亦昙坐定,端上茶轻啜一口,方道: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福寿错愕地抬头,看了一眼萧亦昙显得漫不经心的面色。
“殿下英明,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