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四月底的时候,诰封顾含章的旨意终于到了云城。来的是延庆帝身边福禄公公的一个小徒弟。先是去了城外的军营,然后再来的流采苑。
青娥姑姑准备好了香案,青袖姑姑替顾含章梳妆换衣,面白无须的内侍宣了旨,青娥姑姑上前见礼,顺手滑了一个香袋过去。内侍在袖衫中的手指一捏,内里薄薄的,心知是银票,面上笑呵呵的眯了眼。
迎了颁旨的一行人安置洗漱。天使一行在休息了两日后便带着苑中的“一点心意”启程回京了。胡大人闻讯,又备了厚礼,亲自上门来道贺。顾含章在前院见了他,略留了留,寒暄了几句,又命人备了回礼,方回转。
第二日,新鲜出炉的云阳县主顾含章带着一干随从打马去了海北,她将在那里和玄甲军的战士一起度过紧凑的几月。
赤岭谷位于海北县,在合黎山与贺都山之间的夹谷中。赤岭谷夏季炎热,冬季北风飞雪。它两边的高山峻岭,终年积雪,在七月平均温度低于十度,在冬季则常降至负三十五度或更低。裴度如今一年有半年的时间在赤岭谷。萧亦昙把赤岭谷建成玄甲兵的基地后,裴度就成了基地的“总管”,泰半玄甲兵的训练皆出自他手。萧亦昙自玄甲兵理上了路,便只着手大体的训练方案,再便是半年和年底的两次考核和玄甲兵中的官职任用。其他的,都交给了裴度和宋暮云处理。
之前,虽然玄甲兵没过明路,但一应军中制度却通通是按着正规军队的编制来操作的。如今,它正式纳入北府军中,将官们的职命也不用再有重大调整了。
顾含章风尘仆仆地赶到赤岭谷,在自己的院中刚刚洗漱安排下来,宋暮云便登门而入。
经过多年边关军营生活的淬炼,宋暮云不再像一只白斩鸡的样子了,他容色变得黧黑,身材保持得很好,性情疏朗,又带有剽悍之气。
进得门来,宋暮云伸手便作揖:“恭喜恭喜,小人给县主娘娘请安呐。”一脸的嬉皮笑脸。
顾含章横他一眼。
宋暮云也没在意:“怎么着,小含章,今儿不宴请宴请你宋伯父么?”
顾含章瞧他那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权当没听见,自顾擦着手中的长生(枪)。
“哟嗬,有脾气!我喜欢!”宋暮云也不以为意,自己找了地方坐下来,顺手捻了忍冬为顾含章准备的果子品尝着。
五月的赤岭谷虽然没有横塘曲岸、朱槛雕栏,但谷内外却处处芳草春树、莺啼雀鸣。各色花树,嫩白妖红,极目之下,细草如茵。
到了这边,半夏、忍冬她们不用时时跟随,顾含章早放了她们出去各自玩耍了。当然,她们也是懂赤岭谷中的规矩,不会胡溜乱走,兵士驻地那边是不会乱撞过去的。
顾含章手一痒,那拭枪的巾帕一扬,正好给了宋暮云一个兜头。
宋暮云措手不及,正在啃着的果子滴溜溜地滚落到地上。他一把扯下头上的巾帕怒瞪着顾含章:“不就吃你几个果子么?瞧你这小气样!”
想一想,又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这么小气!哼!下次可别想我再带你出去。”
顾含章双拳握紧,轻蔑地瞧他一眼,冲着他晃了晃,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宋暮云看着她一脸“你打得过我吗?打得过再来跟我谈条件”的意思,抱着肚子笑得“哎哟哎哟”的。
顾含章一扭头,不忍再目视他那傻了吧几的样子。
在赤岭谷的日子也跟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白天,顾含章早早起来收拾好,就跟着营中的将士们一起开始一天的训练。玄甲兵是萧亦昙打造的一支轻骑兵,因而更侧重于马上射击、
长途奔袭和快速机动能力。萧亦昙让身边的能工巧匠们日夜试验,不断改良匈奴人的软马蹬运用到战马上,又四处购买、繁殖优良的战马,改进适合骑兵用的弓箭(弩)、箭矢。应该说,萧亦昙自从到了云州后,不断地投入银钱锻造这支轻骑兵,张从九西行商队带来的那些暴利,大半是投入到了玄甲军的建设中。
为了更好地锻炼这支队伍,萧亦昙甚至默许了张从九从西域各国接“私活”捞金的做法。
这私活自然是跟这帮子兵们有关。
张从九是个合格的商人。自从接手西行商队以来,每一次的走商,都是赚得钵满盆满的。当然他也不仅仅是单纯的走商。他和黑大个高无庸配合,在走商的同时,还负责收集沿途西域各国的国情、军情,甚至各国贵族家的隐私等。这样,少不得就要跟各国的贵族们打交道。张从九的背后是信王,西域各国喜爱的丝绸、茶叶、瓷器等,自然不会缺货,而且货物的品相更是没得说。因而,张从九的西行商队在西域各国都是鼎鼎有名的。这也有助与他打入各国的贵族之间。
西行之路上小国繁多,国力有强有弱,国与国之间的纷争,也是时强时弱。与大雍西北边境交界的有三个国家,分别是焉耆、库羌、北荻。焉耆与大雍交好,库羌却与北荻亲近。这三国的实力,焉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