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草原冒出了浅浅的绿意,紫葱花开始盛开,云城的王府别院迎来了意外的客人。
信王妃苏天香带了一拨人来了流采苑。
萧亦昙得知消息时刚刚带了顾含章从贺都山返回,别院负责内苑事务的青娥姑姑前来请示如何安排信王妃的住处。
正在盥洗的萧亦昙头也未抬:“清刚楼不是空着吗?”
青娥姑姑讷讷道:“清刚楼住了冯娘子和莫娘子。”
萧亦昙将手中的帕子扔回铜盆中,不耐道:“那么多房间,她二人哪里住得完?你着人收拾一下,王妃爱住哪间便住哪间!”
青娥姑姑听出萧亦昙语中的厌烦,不敢再多言,带了素叶、素枝两名侍女退了下去。
青娥姑姑虽以为让信王妃与两名通房样的人同楼居住,那信王妃定不会满意,但自家主子吩咐的话又不敢不听,只得愁眉苦脸地带了人去收拾打扫清刚楼,又严厉叮嘱府中下人约束自己不得生事。
萧亦昙把自己身上收拾清爽了,出了灵宝轩,径直去了顾含章居住的灵陌馆。
顾含章在山中待了两个月,回来后阿莫、阿离都有些兴奋,这会正围着她欢快地打滚儿撒娇。
卖萌的阿莫、阿离正欢快地同自己的主人蹦跶着,与它们“争宠”的信王殿下过来了。两只极不服气地冲他龇了龇牙,被萧亦昙一瞪,然后老老实实地趴到一旁休息去了。
萧亦昙丝毫没有抢了人家主人的内疚心理,微笑着瞧着忍冬端了温水来替顾含章洗面净手,半夏拿了一件云纹绉纱袍来换下顾含章刚才跟两只玩闹时弄脏的外衫。
顾含章平日与萧亦昙外出喜着男子衣袍,一头秀发用碧玉扣衔住,束在顶端,额前一条碧玉眉勒,丹眉入鬓,十来岁的人儿有着一架高挑的身姿,看起来仿如十七八岁意气风发的贵公子模样。
今日回了府,侍婢给她换回女装,水绿色遍绣银菡萏短衫,同色走银丝八幅云湘裙,梳了垂髫髻,只简单地以珍珠为饰,一双眼睛轻灵透彻,俏生生立在榻前,似临风芝兰,又似带露清荷。
瞧见萧亦昙将目光投了过来,她毫无掩饰地将目光迎了上去,坦荡而直率。
“阿叔!”脆生生的声音衬着细细的糯米银牙。
萧亦昙不禁感叹岁月的流逝。当年那个抱在怀里的娇娇软软、粉琢玉砌的小娃娃的顾含章,现在会拉着他的衣袖,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打混。那样活泼泼的、喜言善谑的顾含章,会懂得在他生辰的时候送上自己亲手做的衣服。那个不喜女红的小姑娘,偷偷拿了他的尺寸,在晚间向侍婢学习裁剪缝制,用握刀箭的手,为他缝成一套中衣。虽然是最简单的三梭细布,简洁得没有任何绣功在上边儿,针脚也明显地有拆除重逢的痕迹,可是他心里美得冒泡。这是他此生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
渐渐地,每一年的生辰,顾含章都会送上这样一套简单而朴实的中衣作为礼物。她不善女红,稍复杂一点的针线她便不去触碰,只这一样是坚持下来,年年亲自动手。
下午的阳光淡淡洒入窗棂,洒在顾含章的眉间、鬓角,更添了几分澄澈空灵。萧亦昙牵了她的手,一大一小,一样在掌间有着薄茧,一样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饿不饿?午间见你没用多少饭,是不是日头大了胃口不好?”萧亦昙唇边逸着一抹微笑,低头问她。
“饿了呢,”顾含章歪头一笑,“我想吃熬得香香的野鸡肉粥,要有多多的山菌丝在里边儿,还要放切得细细的香葱。嗯,还要辣辣的腐乳和酸辣的萝卜丝儿下饭。”
“好,阿叔命人给你做。”
“阿叔也要陪阿元吃。”
“好,阿叔也陪阿元吃。阿叔也饿了呢。”
苏天香带了宫女侍卫千里迢迢赶到云州郡,本以为会有一个热闹恭谨的欢迎场面。哪知道自己被迎进云城的王府别院后,除了那个叫青娥的姑姑带了几个人上来请安上茶后,竟再也没有人过来向她这位信王妃问安。
她身边的软语、轻言两位宫女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愤愤不平。
反是她从王府带出的侍婢依礼侍立面无表情。
软语、轻言在厅内听得有人声传来,猜着大约是外出的信王回府了,满以为一会便能见到这位正主儿。谁知道晾了半晌,声音渐渐往后苑去了,根本没人过来问一声。
这两位在宫中是随侍长秋宫苏皇后身边的,平日里也是有脸面的人,如今这样被人晾着,自觉受了轻慢,面上的不忿更重了几分。
苏天香面上也端不住了。她正准备打发人去叫那个叫青娥的过来,就看见两位小侍女跑了过来磕了个头,请她移驾到清刚楼洗漱。
苏天香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带着一帮子人朝着后苑走去。
五月的云城阳光已经极其的温暖。没有软轿,苏天香穿着鹅黄绣花裙没走一会便香汗微喘。她皱了眉放眼一瞧,立时觉着不对:
“于嬷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