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含章秒懂。这是担心她晚间生病没人及时发现呢。临睡前,她的确是状态不佳,一直恹恹的,青袖姑姑她们担心也无可厚非。倒也不怪她们小题大做,她难得生病一次,偏病一次就让她们忧心了月余。
顾含章拿银叉戳戳盘子里的水果:“阿叔呢?用过晚饭了吗?”
“殿下晚间没有回后苑来用饭,是在前头用的。也没有来灵陌馆。福喜公公倒是来了趟,见姑娘正睡着,也没让人打扰姑娘。”
“阿叔没回苑子里呀。”顾含章无精打采的。
“回了,不过有些迟,听说是去了清刚楼。听说王妃娘娘让人去叫的殿下。”
顾含章听得萧亦昙去了清刚楼,心里更闷了。她手中的银叉不觉中力道重了些,竟一下弯成了V形。烦闷地将废掉的叉子扔在盘中,那果子还有大半没有吃呢。
“啊,对了,福喜公公拿了一封信过来,应该是顾老先生写来的。”
“啊?祖父来信了?”顾含章瞬间惊喜,剪秋忙至一侧酸枝木嵌云母的翘头案上取了一封书信过来,封面上正是顾松那狂放的笔迹。顾含章接了自家祖父写来的书信,欢欢喜喜地自去灯下看,倒把刚刚心中那丝烦闷抛到了脑后。
清刚楼里,萧亦昙正沉着脸,面对着苏天香一张肿成猪头的脸。
他同方今明待了半天,把如今的朝堂状况一起梳理了一遍,又讨论了一番今后的动作,连晚饭都是福喜提醒才用的。用过了饭,又把手头的信件等一一处理好了,才有空理会苏天香来云州的事。苏天香这一趟云州之行,福喜一直安排了人缀在她身后,对她的行踪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王妃从帝京出来后,身边的人除了王府里带出来的侍女,护卫中有部分是皇后娘娘安排的,有部分是安国公府安插的。”福喜立在一盏宝珠灯旁,黑瘦的脸明明灭灭。
苏天香是三月初的时候便从帝京出发的,打的旗号是来云州探望信王,却直到现在才到。事实上,福喜从一开始便知道了,苏天香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这一趟出行,一半是应皇后娘娘所想,一半,却是暗地里帮助安国公府行事。当然,最终的目的,也都是为了远在益州的成王萧亦晟。她这一路,走走停停,几乎每个重要点的城镇,都要停下来,与当地的官眷结交一番。
这一行,苏天香带着皇后娘娘赏赐的几位女子,也带着安国公府旁枝的几位庶女,可谓是长袖飞舞,如今到了云城,身边仅留下了软语、轻言两位。也亏得苏天香近些年来在皇后娘娘面前一贯得脸,又与安国公府不分彼此,原先初入皇宫时的那份小心早不知丢到了哪一国去了。如此,福喜的人顺着苏天香的一番动作,倒是把与安国公一系亲近的人,一路弄了个门儿清。而且,苏天香还在云州、朔州、益州三地交界之处的一个小镇里,与成王萧亦晟秘密地私会了一番。
“益州那边儿有什么动静?”萧亦昙对自己的王妃私下密会自己的兄长一事,仿佛并不奇怪,面上也一如既往地平静。
“兵权,成王沾不上边儿,毕竟南府军在毅勇侯与林家手中,而这两家都是陛下心腹,他动不了手脚。不过,成王殿下到了益州后,与当地的商贾往来甚密,奴才怀疑,成王殿下在益州养有私兵。”
“有线索么?”萧亦昙语气淡淡的。萧亦晟当然不可能平平静静地待在益州做一个富贵闲王,不说他自己的野心,就说他背后支持他的安国公府,也不可能允许他就这么“闲”下去。
“有三处地方可疑,一处是雪青山,与吐蕃相邻,地势恶劣,周围极少有人居住;一处是岭水县,与南夷相邻,林密山多,方便藏人;一处便是与海西县交界的小镇湟水,这处地方民族杂居,属于益州地界,但又有土司势力在其中与朝廷任命的官员俩相对恃,民风也彪悍,同样也是山多林密。”
“益州著名的几个盐井大户与成王府私下过从甚密,如若成王果真养有私兵,只怕是这些人赞助的银钱。”
萧亦昙手指有规律地叩击着桌面,沉吟着。
福喜没有出声,不敢打断他的沉思。
寂静的夜里,钟楼声一声接一声的清晰。屋角的金炉,龙楼香在洞开的槛窗漏进的剪剪轻风中袭人阵阵。
“派人打探了吗?”萧亦昙突然出声问道。
“是。之前奴才遣了人往这三地。邻水县大抵可以排除了。另两处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
“成王曾经乔装前往海西,欲窥探北府军的牧马之地。湟水这地,只怕是他私藏军马的地方。”萧亦昙意味深长地道。
益州和云州的交界,除了乌鞘岭,还有更西方向的海西县。那边与益州之间,没有层层屏蔽的山岭,只有沼泽与湖地相隔。海西县地处吐蕃、益州、云州三界,不宜耕种,多是高山牧场。在临近吐蕃、益州之地有一处湖泊,湖中心有岛,岛上有野马出没。此岛上的野马体格中等,体质结实,步法灵活敏捷,善于翻山越岭,是为上等的骑乘马。前些年,萧亦昙征用了此处,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