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霜,微蹲马步,左手持墨开始研磨。待墨汁浓度适宜,右手提笔,开始了一天的大字练习。书房外,丫头们都放轻了脚步放低了声音。顾含章这一练起码得一个时辰。蹲完了马上写字,她还会站立着用挂在墙上的条幅手腕悬空练习。她极少在早上的时候无事出门,练完字,一般会看看书,处理下事务。身边的丫头都知道她的习惯,各自按部就班地忙碌着,书房外有一个丫头候着就可以了。或许是因为自幼进出军营的缘故,顾含章大多时候能够自力更生的,也就不愿意多喊丫头们。
这一天早晨,顾含章练大字就用了两个时辰。或许是因为昨晚的心绪需要平息,或许是因为早上起来因为敷衍的原因没有练武,她给自己加了时间,权当是练习下腿力和腕力了。待得她放松了下来让丫头收拾了书房,跨出西间,却见一青色袍服的瘦黑男子背着双手在廊下站着。
“福喜!”顾含章惊喜地叫了一声,大步跨出去,左右看了看,又有些失望地道:
“就你一个呀?”
福喜转过身,对着她恭敬地行了礼,笑嘻嘻地道:“姑娘好。”
“好好好,”顾含章走上前,不死心地又左右瞧了瞧,又打量他,嫌弃地道,“怎么又黑了呀?”
福喜摸摸鼻子。他这些年多数是在外奔波行事,难免会变黑的。
“黑便黑呗。只要姑娘不嫌弃奴才就成。”福喜讨好地道。
顾含章围着他转了一圈:“我说福喜,你怎么不长高呀?瞧瞧瞧瞧,都跟前两年差不多。我都比你高了。”
福喜这些年好像是真没有再长身高了,个子瘦小,又比以前更黑了些,落在人群中真是一点也不起眼。他尴尬地笑。顾含章身后,半夏也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福喜瞪她一眼。半夏毫不为意,肩膀一耸一耸的。忍冬实在忍不在,拉了拉她,抿着嘴,嘴角也止不住上扬。
“什么时候到的?”顾含章问。她其实也知道萧亦昙在这个时候不可能扔下流采苑中的一应事务跑黑水城来,可刚刚看见福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期待。
可惜,应该是只有福喜一个。
“昨晚见到的,想着姑娘睡了,便没进来请安。”福喜跟随着她一起又往西间去。早有眼尖手快的丫头端了茶水上来。忍冬、半夏见俩人在屋里坐定,退到了外头守着。
“阿叔好么?”顾含章端茶,闻了闻茶香,轻啜一口。
福喜要起身回答,顾含章摆摆手,要他坐下。
“殿下挺好的,起居饮食照旧。”他之前去了趟益州,又跟了趟帝京,然后才随着福寿一行护着萧东润、萧宜敏前往云州。
“世子和大姑娘也到云城了。”
顾含章蹙眉。她和那俩人一点儿也不熟悉。萧宜敏还小,也就两三岁,萧东润却是有十七八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算了,反正水来土掩,万一互相看不惯,少碰面就成了。
“阿叔有什么吩咐吗?”
福喜坐在她下首。他个子虽小,然则年纪却是比她大了十来岁,也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了。
“殿下让奴才来护着姑娘呢。怕他们狗急跳墙。”
顾含章笑了。
“我倒觉着你这是做了什么好事过来的吧?来前儿阿叔说苏墨是个谨慎的,可来之后,我觉着吧,倒没阿叔说的那么稳。阿叔应该是不会瞎说的。而一个平常小心谨慎的人,突然变得急躁起来了,必是有什么人或是催促着他,或是有什么急需要解决的,才会突然急躁起来。”
福喜就笑眯眯地对她伸了伸大拇指。
“说说呗,到底你做了什么?”顾含章感兴趣地问。
福喜看了看四周,外间门口有半夏她们守着,窗下也不可能有人偷听。
“那边儿,给他毁了一处马场。”福喜伸手比了个“三”,低声道。
呃?顾含章先怔了怔,反应过来,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该!上次还想混到湖心岛上去呢,还有脸开口让那边的守卫把种马牵给他看看。多大脸呐。自个都是偷偷跑到云州界上的,还敢指挥人听他的!
“所以,这下急了呗。那可不是十匹八匹马,那加起来,可有上百匹。在隐匿的地方,让咱给摸准了,让他有苦说不出。他现在人在帝京,底下的人只查出是天火引发了火患,马棚烧了起来惊了马,那马受惊往外跑,风又大,他们只套回了几匹。”
“天火!”顾含章拍腿没有形象地大笑。
“是呀,天火。正巧就落在了马棚头顶。还好风过后随着就是暴雨,火势被止住了也没有蔓延,仅仅烧毁了马棚和挨着的一个院子,除了马,其他的损失倒是不大。”福喜也笑得促狭。
火势起的时候正是夜深人倦的时候。之前他们是看了天象,知道那晚会有惊雷才确定了动手的。为了这个机会,他们的人可是在那附近硬生生地生生地隐蔽近半个月,日日啃点干粮饼子,等事情结束几个人都是瘦了好大一圈。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