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屯背靠着老爷岭,屯子外有条小河。大罗屯原来有住户百余户,后来小罗河的人迁移至老爷岭下后,屯子里便有了两百来户人家。
顾含章要去看望的那户人家在屯子靠后山的地方,与屯子中其他人家相距有些远。这也是后迁来的人家。从小罗河那边迁居来的人家,因着屯中宅基地不多的缘故,只有少数与原住民混居在了一起,其他的大多是在老爷岭山脚附近找的地基盖房。岭下并不是一马平川,因而只能两三户的聚居在一起。而罗老汉与他们又距得更远了些。他家也没有壮劳力,就他与老婆子两人,只能是等其他人选好了地方才轮得到他家动工。
顾含章一行慢慢地晃到大罗屯时,已是辰时了。冬天里,大多的庄户人家都是在家猫冬的。而今天,因着有军营的人来屯里组织人上山寻狼,因而屯子里更显得寂静了。顾含章没有在屯子里停留,而是吩咐车夫直接把马车往老爷岭下左侧赶。老罗头家的房子在一丛丛漂亮的白桦林下孤零零地立着,林木梢头有几只山雀啁啾吱喳飞过。三间泥坯房,围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墙有半人高,能看见屋檐下堆着劈好的柴火,左边搭了一个棚,应该是喂了一些家禽。顾含章跳下马车,车把式找了个地儿把马车停好,马拴好,同忍冬、半夏一起往后边那辆车走去。
院门闩着,顾含章走近,院子里那只白色长毛的老狗“汪汪”地叫了起来。
“来旺!”顾含章叫了一声。老狗听见,激动地跑到院门前,后肢站立,前爪扒拉一下,院门开了。
老罗头听见狗叫的声音,已经从炕上起身走了出来,刚到门口便看见顾含章进来了,来围绕着她欢快地蹦跶。
后边儿的半夏他们一趟趟地往屋子里拎东西,都是些日常的生活必需品,大米、面粉、荤油、肉食、菜蔬等,还有一些御寒的衣物。
老罗头搓着手,满是褶子的脸上不安地笑着:“县主娘娘,怎么又给老汉家带这么多东西?老汉怎么好意思?”
顾含章爽朗地笑:“老罗头,你怕什么?未必我还不能送你点子东西?”
罗婆子原本还在炕上躺着,见有人进来,忙忙地下了炕。她眼睛不太好,看人不是很清楚,只分辨顾含章出声音,欢喜地叫道:“县主娘娘,您来了?”
顾含章应了一声,也没有见外地就往炕沿上坐下。
老罗头又想要给她掸掸炕席,又想着给她端热水,一时手忙脚乱的。
顾含章笑眯眯地等他忙碌,自己却携了罗婆子一起坐在炕沿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顾含章与老罗头夫妻是在小罗河认识的。当时老罗头夫妻在那边的工地上干活,顾含章偶然看见,觉得年纪这么大的老两口了,怎么还出来做零工呢?后来,才知道,老两口有五个儿子,三个都入了兵营,偏生三个都在与外族的战场上牺牲了。老四与老五原本在家,后来为了改变家中的环境,偷摸地跟着人在边境倒腾私盐,结果,被抢地盘的给杀了。现在就剩下老两口,连个后辈都没留下。原本老罗头水性好,对小罗河也熟悉,还能靠着淘弄点小罗河中的鱼换点银钱维持生计。现在榷场选址,小罗河这边不许兵营外的人出入,虽说他家迁居大罗屯后也得了一点银钱和土地,但到底年纪大了,农活干不大动了,日子过得苦巴巴的。相熟的人便介绍来这边工地上帮帮忙做点不怎么需要力气的活儿,多少也能有点嚼用。
顾含章见他老两口为人憨厚,且女卫们又时常去向他请教钓鱼的技巧,渐渐地也与他们熟悉起来,时不时地就送点物品接济一下。老两口也是个感恩的,但凡弄到点稀罕的野味,也巴巴的送到军营那边托人带给顾含章。一来二去的,便走动了起来。
老罗头端了几碗热水过来,招呼半夏他们也过去坐着歇歇。
忍冬抿嘴一笑:“您就别管我们了,快坐下吧。”
顾含章拉过他坐在炕上,问着他家的近况。
“最近天气太冷了,也没敢上山。家里还有吃食,饿不着呢。”
老两口是勤快人,家里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顾含章又问狼群下山的事。
“真有这回子事。当时屯儿西的大傻子遇上了,虽说发现得及时,大家伙把狼群惊走了,但是人还是半拉身子都没了。”老罗头道。
“多么?”顾含章问。
“遇上的不多,说是有五六只。不过,听说那是先头的,头狼没在其中。”
“我家这边隔得远了点,我过去看的时候都没影儿了。”老罗头又道。
这都好些年生没见狼群下山了。两个屯子的村民本来也就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老罗头在屯子里也有二三亲戚,对大罗屯可以说也是很熟悉的。
“那今天这样上山去能围住狼吗?”
“难说。这都多少天前的事儿了。谁知道那狼群会不会顺着老爷岭跑背后大山里去。这天气这么冷,那群家伙要不是饿疯了不会下山来的。可那天那情形,又不大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