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闭眼,等顾含章再睁开时,发觉自己已经睡在了暖和的炕上。
冬天之后,她的睡房便从东侧间移到了西次间的大炕上。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她探头往外看。听见了动静,忍冬从西侧间掀了帘子进来:“姑娘醒了?”
顾含章“嗯”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忍冬拿了棉被给她披上,扶她坐了起来:“已经过了午时了。姑娘可饿了?灶上饭食都温着呢。”
顾含章诧异:“我睡了这么久?”
小丫头端了热水进来,忍冬伺候着顾含章洗漱了,方半扶着她下了炕。
经过药浴和按摩,顾含章的脚踝没那么红肿了,但也还是不能太用力。西次间没有隔断,靠里墙是一铺大炕,是用来睡觉歇息的,临南窗却另有一铺小炕,用着日常起居。中间却是有些空荡,只东墙镶嵌了一些木格,零散地放置着顾含章日常把玩的一些物件儿。
忍冬把顾含章扶到南窗下,顾含章侧坐上去,半夏已经捧了一个黑红的妆奁匣子过来了。
“也不用出门,就梳个简单点的吧。”顾含章懒洋洋地说。
“姑娘怎么一点儿也不喜爱打扮自己呢?”半夏放下匣子,碎碎念。
顾含章伸出手,亲昵地伸手在她脸腮处刮了一下:“哟,小娘子这么爱俏,是在思念哪家郎君哪?”
半夏羞红了脸,狠狠地瞪了自家不正经的主子一眼。
忍冬嘴角抽搐,从匣子里拿出梳子,替顾含章通发。
“昨儿夜里福喜公公遣人来瞧了姑娘,姑娘在歇息,便没人让唤醒姑娘。”半夏待脸上的红晕退下去,一一将事情禀告。
“唔,福喜那边的事情如何了?”顾含章问。
“都妥当了,福喜公公说正在收网,要姑娘不必担忧。姑娘脚不方便,尽管在家养着,那边大约三五天就能结束了。”
“嗯。”
梳洗完,半夏招手让小丫头上了饭菜,端到炕桌上。金黄的小米熬的粥,碧绿的胡瓜切成丝撕上烤过的青椒加了蒜和醋、酱油拌了一小碟,一小碟龙井虾仁,一小碟凉拌黑木耳,一小碟三丝炒年糕,一小碟蒜香手撕杏鲍菇,一小碟鸡蛋玉米豌豆饼,还有一盅大骨菌菇汤。小米粥熬出了米油,因着顾含章不喜喝面上那层米油,特特又把米油撇开只留了下边的米粥。忍冬先替她盛了一小碗汤。顾含章慢慢喝着,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同她俩聊着天。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顾含章漱了口,俩丫头坚决不许她下地走动,她在炕上坐得有些无聊。
“要不,我教姑娘打打络子?”忍冬试探着说。
顾含章白她一眼:“姑娘我是学那个的吗?”
半夏在一旁“噗嗤”笑出了声。
忍冬也有些想笑。顾含章知道自己于女红这一块天资有限,也不怕别人笑,坐那笑眯眯地看俩丫头乐呵。
忍冬性子到底沉稳一些,抿嘴乐了一会儿就静了下来,拿出一个小竹筐:“也有简单的呀。姑娘看看,这个,盘锦结,又叫花瓣结,这个最简单了,奴婢教教姑娘,姑娘这么聪明,肯定能学会的。那样今年姑娘给殿下的礼物也就跟往年不同了呀。”
顾含章接过那个宝蓝的络子,怀疑地看了看忍冬:“真的简单?”
“是呀姑娘,奴婢手不巧,可也能打这个络子呢。”半夏在一旁帮腔。
顾含章又看看她。半夏好动,静不下来,青袖姑姑也曾经拿女红来拘她的性子,给了她两样绣活,她手指被扎得七八个针眼,交给青袖姑姑的活儿,按青袖姑姑的话来讲是“惨不忍睹”。
“你真会打?”顾含章表示怀疑。
“哎呀姑娘真会戳奴婢的心。”半夏不满,接过忍冬手中的小竹篮,从中选了一根鹅黄一根松绿粗细适中的丝线,又蹬噔跑回自己的住处,不一会拿了一个木头的小板子过来。顾含章看着她一通忙活,然后坐到一个小杌上,拿着两根丝线开始往小木板上绕。
“这是,模具?”顾含章看得目瞪口呆。
忍冬笑得无奈:“这是她自己弄出来的。之前青袖姑姑要她学做女红,绣活儿没过关,又要她学打简单点的络子,说那是最基本的了。迎春姐姐教她教不会。后来她见奴婢学会了,又缠着奴婢教,奴婢便一次次把手法慢下来,让她一点一点地看清楚琢磨透。她看了一阵学了一阵,突发奇想,弄了个这样的板子出来,按着奴婢教的法子,一步一步地把丝线缠到这板子上,待最后成型了再取下来,然后拿给青袖姑姑交了差事。”
还有这种操作?顾含章大开眼界。
“也只有这类简单的才成,”忍冬看顾含章蠢蠢欲动,忙提点,“稍复杂点的图案都是不成的。”
“哦。”顾含章闻言,歇了想要用这个取巧的心。
这边,半夏一番忙乱,终于是把那个络子从木板上取了下来,笑嘻嘻地凑到顾含章跟前儿:“姑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