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杏娘是远嫁,顾含章在她出门的头一天便跟随萧亦昙去了刘府给她添妆。苏夫人一连几日都过府去陪着刘嫂子消磨时日,顾含章偶尔也便邀约上刘桃娘等人出门打马游玩。
赵归程这次托人带了一辆改良后的四轮马车来。这是他和师兄弟们照着古籍上的马车样式,不断试验修改了一年多才紧赶着这几日做出来的。马车前边儿的两个轮子比后边儿两轮子稍小一点,连接两个轮子并且支撑整个车身的两根车轴由直地改成弯曲,类似向下的马鞍形状,“马鞍”与车厢之间加分别了一排一圈一圈扭曲的铜条。这种改变大大提高了马车的减震作用。他们试坐后都认为马车跑起来没那么颠簸了。这对于即将开始长途外出的顾含章来说是个非常美妙的消息。想着自己的屁股终于不用在奔跑的马车上被颠得生痛生痛的,面对赵归程送来的这份大礼顿时笑花了眼。
同时送来的还有云城流采苑的消息。秋一她们正在七嘴八舌:
“青袖姑姑被去了灵陌馆的差事,如今专管着苑中小丫头们的礼仪,别的不用她过问了。之前据说是要被送到庄子上的,青娥姑姑他们给她求了情才留了下来。”
“姑娘的灵陌馆多了两个妈妈,据说是之前在姑娘跟前儿伺候过。”
半夏插嘴:“就姑娘跟前儿头一批的,后来一个嫁到了姑娘的庄子上,一个嫁给了府中的一个小管事。”
顾含章“扑哧”笑了起来:“瞧瞧瞧瞧,你们这是把本事都用在什么地方了呀?”
半夏不服气:“姑娘,这可不是咱们去四处打听的,这可是青娥姑姑让人给带话来说的。”
顾含章愣了下,她刚刚其实也是在打趣几个丫头,但着实也想不到青娥姑姑会特意要人把事情给一一说明。
“青娥姑姑说,灵陌馆是姑娘的灵陌馆,一应事务万没有瞒着姑娘的道理。姑娘现今虽不在苑子里,但灵陌馆要用什么样的人,还得姑娘最终做主。那两个妈妈如今也只是暂时在院子里熟悉下事务,先看看能不能胜任,能不能留下,还得等姑娘回苑子后再定。”
顾含章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两个妈妈应该也才二十来岁吧,之前在身边伺候的时候到也算妥帖。只不过,人心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她俩也嫁出去一些年月了,谁知道又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呢?总归只要没有什么恶习,先就凑合着吧。是不是真的忠心,也还要时间才能验证。
正热闹着,萧亦昙便跨步进来了。秋一等人行了礼一哄而散,倒是半夏和忍冬在一旁候着。
“说什么哪这么热闹?”
“木头哥送了一辆马车过来,阿叔你坐过了吗?”
“嗯,还没试。怎么?”
“我昨儿坐着到郊外试了试,嘿,真比以往的要平稳呢。”
“那就让他照着样子把府中的马车都改成一样的。”
“那还用说?我已经写信回去给他讲啦。”
萧亦昙望望窗外,三月的清风吹过,已经有了点春的气息,地上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枝头也有了点点绿意,男人们的身上,依旧还身着薄袄。
“阿元,等再暖和两日,你便起程去益州吧。”
“好哒。”这事儿在年前便定下了,也没有什么好疑虑的。
“我命了伯夏带了五十人在云朔二州交界的赵家集,到时她们随你一起去益州。”
“啊?”顾含章歪着头,“还需要带这么多人吗?”
“毕竟成王在那儿。”萧亦昙摸了摸她的头。
“可是他不是在帝京吗?再说他就算在益州,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我做什么吧?”
“他暂时在帝京。陛下早让他回益州了--他之前可是到益州思过的,可他从万寿节拖到年后,现今还赖着不想走。但谁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就不耐烦了要他走呢。”
“他这人,什么无赖的事情做不出来?你不要用常理去推断他,”萧亦昙又道,“你上次又得罪了他,我跟他关系也僵,多些准备总归要好些。”
“好吧,”顾含章拿起一个冻梨,也不用小刀削皮,直接下嘴,“那我就多带些人,没事就当是放她们休假呗。”
萧亦昙笑笑,拿起一个冻梨替她削皮。
四月十八,顾含章辞别了黑水城的一众朋友,带着两只松狮犬坐着那辆改造过的马车往朔州而去。萧亦昙留在了黑水城,他打算带着苏棠把蓟州各地的军营走一遍,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而且他正在着手人员的调防,暂时也不能回云州那边儿。
一路上顾含章慢慢悠悠的,也不赶路。她在年前儿就给顾松去了信,没说是要去接他,只说自己要去他那边玩儿,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会空跑。进了朔州的地界,一行人便沿着大河往上游行。春的气息越来越浓,夹杂着大河沿岸独有的泥土芳香,沁人心脾。有时清晨出发,还可以看见远处或浓或淡的云或雾变幻着形状升腾起来,逐渐洇成一片仙气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