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俞家那处庄子距他们的脚程也就是大半天的时间,张从九等人连夜疾行,堪堪在天色将明时赶到了庄子附近。四人藏身在外围的小树林中,吃了点干粮,又寻了处隐蔽处闭目歇息。
此时的庄子里,猴子与竹竿汗流浃背地在上下搬运着粮包。
他四人乔装后前往这处庄子打探,另两名随从与他们分开行事,也不知道是他们倒霉还是幸运,他二人装作过浪荡子在庄子附近转悠,却被路过的护院看见,强抢了回来干活。如今俩人身陷其中,庄子如同小城堡,四面筑了高墙,白天夜晚都有人巡逻,高墙上还建有角楼,他俩无法混出去报信,也不知道那两名随从怎么样了。
一同搬运粮包的还有庄子其他的奴仆,也有同他俩一样被或抢或哄过来干活的人。他俩陆陆续续地打听到,每年收粮的时节,这庄子里都会进一些新人,等新粮入库旧粮运走,那些新人大部分会失踪。好在俩人机灵,讨好了一个小管事,每日散工后鞍前马后地服侍那小管事到睡下,目前安全上倒也没有问题。不过,消息递不出去,俩人心里都有些焦急。
这处庄子看起来是个储粮的地方,但,很不正常。庄子护院不正常,进出庄子不正常,最不正常的,是这处庄子存储的粮食。这里,说是庄子,不如说,是处,粮仓!
对的,这才是猴子俩人觉得违和的地方。他俩从小就在市井混日子,撬门拗锁的本事也是在市井中跟个老头子学的,学成后就靠着这本事东家西家的弄点银钱混日子。他俩也进过大户人家的宅院仓房,见过世家贵族的生活排场,因着胆小谨慎,从不拿那些古玩首饰,只动银钱,且不贪心,倒也没失过手。没有哪户正常人家的仓房,会屯这么多的粮食。来之前,张从九明明白白地跟他们讲过,这就是户盐商的老家庄子。盐商,再有钱,那也是经营盐,而不是粮食。何况,这个庄子隐藏在山坳之中,运输不便,也不可能是哪个大粮栈的储粮之地。
“都警醒一些,看着天儿就要有暴雨,加紧把这个仓搬完,外边儿还等着运走呢。”
小管事又在一旁催促。猴子点头哈腰地对着他笑笑,衣袖往脸上一抹擦去汗水,跟竹竿小跑着又往仓房里去。
托这个小管事的照料,他俩的饭食能吃个七分饱,这半下午的还能有点精神。他看了看四周,跟着一组负责搬运的另几人都有些强撑了。
这该死的庄子,人进来了就不许出去,每晚睡觉还要查夜,少了个人整个庄子都会惊动起来连夜搜索。他俩虽精于躲藏,战斗力却不强,庄子里围墙下护院日夜巡逻,逃跑不太现实。
这处庄子总共有五十八间仓房,仓门前有三米深的檐廊,仓门为券门,门槛为石制,通风干燥,平均每间仓房可存粮一千多石,这么多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况且据他们打探到的消息,这处庄子每年都在旧粮换新粮,这换出的这么多旧粮流往何处?
天儿有些闷热,干完了活儿,头顶上月亮都升上来老半天了。
粟米粥就咸菜,另还多加了个拌野菜,算是新鲜菜蔬了。猴子与竹竿稀里呼噜地吃下肚,还有些空捞捞的。俩人对了对眼神,拿了一把葫芦瓢走到外边一条小沟旁,舀了水哗哗往身上冲,直把那股躁意冲淡了,才苦笑了笑,勾肩搭背地往那小管事房里去。
这庄子里因是储粮,到处都挖了沟渠引了外边的活水来,用水到方便。
小管事管着这边8间仓房,手下也管着几十号人。之所以说他是小管事,并不是说他年纪小,而是他在庄子里的管事中,所管的人手是最少的--另几个管事一人管了十来间仓房。不过管事虽“小”,待遇还是有的。猴子俩人进屋的时候,那小管事也正哼着歌就着小酒在自娱自乐。
天儿热,小管事住的房子在仓房旁边,窗户都开着,他一眼就看见俩人来了,却并没有招呼的意思。猴子俩人也不生气,腆着笑脸上前,猴子熟悉地为他揉肩捶背,竹竿忙拿过酒壶替他斟酒。
俩人久在市井中厮混,这些手段都是惯熟的。小管事被服侍得很舒服,半晌之后也赏俩人儿坐下了。
猴子与竹竿挪到他面前的小凳儿上,并没有猴急的就下手吃菜,而是先哄着他喝酒,等他半醉了,俩人才开始跟着夹菜,却并不沾酒。
小管事对他俩另眼相看,除了他俩服侍得他舒服哄得他开心,还因着他俩很有眼色,并不会因为他的另眼相看而对别的人就上脸上色,也不会贪酒误了第二天的活儿。左右不过是混一些吃食,庄子里生活单调,就当多俩逗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