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先生跟咱们陆校尉住在一起,”兵士呶嘴,“那边的小巷子过去,往下,另有一道石门,晚间把两道石门一关,谁也进不来。”
兵士与守门卫咕哝了一阵正欲带她们进去,那门里却出来一个身着短衫的汉子。
“姑,姑娘?”那汉子在门槛处迟疑了片刻,开口叫了一声。
顾含章仔细辩了辩:好巧,正是跟着顾松的顾丙。
“丙叔。”顾含章客气地唤了一声。她还是几年前见过顾丙了,那时顾松他们游历到徐、朔、益三州交界的地方,顾含章听了福喜的报信,跟着萧亦昙匆匆赶过去住了十来天,没料到这顾丙面色又变黑了些。
“老爷之前还念叨呢,说姑娘按脚程也该到了,小的正打算到河对面看看呢。”顾丙惊喜地道。
“快快快,姑娘一路累了吧,老爷正和顾山长在一起下棋呢,知道姑娘到了一准儿高兴。”顾丙想进去给顾松报信,又顾着要给顾含章带路,竟有些手忙脚乱。
顾含章谢过带路的兵士,忍冬上前打点了他二十个钱,那兵士乐呵呵地道了谢。那五十女兵没有跟着进宅子,顾含章也要问过了顾松才能知道怎么安置她们。女兵们在大门两侧分两列而站,端的是英姿飒爽。
因着地形所限,进了宅门后并不是宽敞的前院,而一处花厅,两侧各有一间房屋,均有兵士在其间,应当是兵士们值勤后休息所用。穿过花厅有个小天井,回字形的走廊连接着正房与东西厢,正房与东西厢相接处分别有两道木质楼梯连接二楼。顾松与顾文山就坐在二楼左侧的廊下对弈,一旁有个淡青服色的男子在观战。听见嘈杂的脚步声,那男子往下看来,眉眼间闪过一丝凌厉,见是顾丙,方放松下来。
“陆校尉,顾山长,老爷,”顾丙在楼下施了一礼,语音欢喜,“老爷,姑娘到了!”
顾松与顾文山均是顾姓,顾文山又带了个侄儿,大家为了区分,称顾松为“顾先生”,顾文山为“顾山长”,顾文山的侄儿则称为“小顾先生”。
楼上,其中一个老爷子手停顿了,半晌,扭头往下看来,声音有些欣喜有些颤抖:“阿元?阿元到啦?”
顾含章看到多年未见的顾松,见他明显消瘦的身影,胸中一股酸楚涌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顺着回廊,咚咚咚地往楼上跑,一口气跑到顾松眼前,嘴唇颤动,猛地一把抱住顾松,半晌,方从胸前溢出了一声“祖父”,泪水潸然而下。
“怎么啦这是?”顾松慌乱地抬起她的脸庞要为她拭泪,顾含章扭了扭,藏在他胸前不肯出来。
顾松像以前那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啦,祖父在呢。阿元不哭,祖父在呢。”
春一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顾含章怎么就哭上了。她们还是第一次见着顾含章这样软弱的样子。
倒是一旁的那陆校尉有些明白,与顾文山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顾文山扯了扯一旁呆傻的顾丙,带着春一等人轻轻地也往楼下挪动。等顾含章情绪平稳一点了,顾松才含笑道:
“好啦,再哭下去,那两只狗狗可就要扑上来啦。”
顾含章从顾松胸前探出头来,见阿莫阿离着急地跳着,一会拉拉她的裙角,一会对着她呜呜咽咽,一会又凶巴巴地对着顾松低叫。她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露出笑容。
顾松拍拍她,松开了她,后退两步:“阿元长大啦。”满是欣慰的样子。
顾含章鼻子一酸,哽咽着道:“祖父,阿元好想您。”
“咱们先去收拾,”顾松牵着她往自己居住的屋子走,“祖父也想阿元呢。阿元来了祖父好高兴。”
顾丙早见机端了热水进来,顾松亲自拧了帕子给顾含章揩拭。顾含章仰着头,乖乖地不动。等都收拾好了,顾含章才道:
“祖父,我还带了五十女兵呢。”
“嗯,我让人去找陆校尉,看他怎么安排。这一路还顺利吧?”顾松吩咐了顾丙一声,转头拉着顾含章坐到榻上。
“没什么事儿,就是路上贪玩儿,多耽搁了些时日。”顾含章瞒下了俞家山庄的事情,怕他担忧。
“没去锦城玩玩儿?”
“没呢,想祖父了嘛,快中秋了呢。”
俩人多年没见,顾松细细地询问她的衣食住行,说着说着,还研开了墨,考校起了她的大字。
这边一团和气,陆校尉见了那五十女兵,却是狠狠地挠了挠脑袋。没办法,这镇上就屁股大点地方,突兀来了几十号人,关键全是女的,他不好安排啊,总不能往他的营中兵士当中塞吧?那可就乱套了。挠了半天,才想出个折中的法子,吩咐人去把一进镇子临河的那排房子让了出来,让原来住那儿的兵士先到河对岸去与人挤挤,那边有民房,先借住借住。这边呢,让那群女兵也挤吧挤吧,反正应该也住不长的。
顾松这边与顾含章絮过了话,自己收拾了几件衣衫,搬到了顾文山那屋子。他那屋子是一进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