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说几时遣人上门提亲呢?他家父母可不在赤河呢。你可不要被他蒙骗了哦。你得问问他!他都收了你的鞋子鞋垫了,他还这么黏黏糊糊的可不对!他要一直这么不表态,那他就是个渣男!”
“什么叫渣男呀?”山妹困惑地问。
“啊?我也是听来的,就是说,跟地上的渣滓一样,不可信,没担当,是孬种!”
“好!过会儿我去问问他!”山妹咬了咬嘴唇,朝小顾那边瞟了一眼,下定决心道,“他要是个渣男,我就不要他了!我还让我阿哥揍他!”
“对!就该这样!谁让他收了鞋子鞋垫还悄不作声的!”
顾含章心满意足了,丝毫不觉得自己坑了小顾一把。
吃过了午饭,顾含章回了山妹的木楼午休了一会。山妹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顾含章估摸着她是去找小顾了。
寨子里热热闹闹地准备着晚间的节气活动。一头大牯牛被牵到溪沟里洗刷得干干净净,又挂了红布牵回坝子里。浅浅的月牙上来了,寨子里三重大门洞开,设供桌、供放上小猪、老鸡、大鹅三牲,祭司一身雪白上前,唱起了长歌祈求月神赐福。歌毕,在木鼓的伴奏下,寨中的老人们手捧长达三尺至丈余的芦笙,动作稳重、迟缓地绕着坝子载歌载舞,表现出对祖灵的尊敬和怀念。舞毕,雷寨主上前开始祷告,祈求五谷丰登,寨中最年长的族老开始杀牛,割下牛心,每户一份,表示全寨团结一心。礼毕,全寨子一片欢腾。
顾含章也被山妹逮下了场,一身盛装,走动跳动,清风吹拂间彩条裙如灯笼一般飞旋,而飘洒,有若天仙。
她跳了一会儿便摆手上了场边,看着山妹她们在场中绕着坝子或跺或跳。
圆圈舞后,三个青年男女上了场,一名男子吹奏芦笙,一名男子敲击木鼓,一位姑娘身着盛装、头戴银冠,微乍双臂作鸟态款款起舞。一曲终,又有几名姑娘头戴羽冠、身着彩条长裙模仿雉鸡相斗、跳跃、嬉戏。
欢歌热舞直到第二日凌晨。
顾含章是早早就回了山妹的木楼。山妹一夜未归。顾含章倒也不担心。之前便听她讲过这种节气她们都是要欢庆一整夜的,特别是青年男女,更是诉衷情、表心意的日子,早归的都是没有伴儿的人哦。
推开木窗,月上中天,黄色的月亮暖暖地照耀着夜空。顾含章揉了揉脸,坐到了窗沿上。益州的月亮,与云州好似也没有多大的不同,柔柔的清辉从深邃的苍穹中洒下,树影婆娑,不时有芦笙与歌声传来,地上仿佛也染了一层银白的霜。莫名地叹了口气,微凉的夜风绕窗而弄,月色移进窗棂,落在竹案上,浸染着案上那陶壶里紫蓝相间的不知名野花,案间还有一壶米酒,和着桂子的清香。低头,月色如水,眨眼,恍如石子投入水中,看水波漫起波纹,一层,一层,荡漾,久久地,直至,了无痕迹。
顾松与那位祭司也倾谈了一夜。他定好了要离开,自然也把之前祭司想要的一些东西给他准备好了,同时也得到了祭司带来的那位大祭司的准信。他参不透夷人所说的转世轮回,然而大祭司眼睛所流露的沧桑,却表明一切又非无迹可寻。不懂,然而尊重。世间万物,没有谁能真正掌握透彻。
端坐一夜,忍冬起来,进屋忽见她面上的冷寂,惊呼了一声,上前摸了她衣袖,又握了她手,不住自责。顾含章笑笑,吩咐她下楼要了热水,自己洗漱了一番,剪秋忙忙地掏出一丸药要她和水吞下,她也依言照做。等收拾妥当下了楼,在坝子前热了身,再活动手脚打了一通拳法,身子这才活泛了起来。顾松与顾文山均依着往日的习惯起了身,唯独小顾不见踪影。唤了顾丙前来问询,才知道他昨夜被灌得大醉,如今尚不能起身呢。顾文山脸色不太好看,顾松拍了拍他,吩咐道:
“咱们早饭过后便要辞行下山,顾丙你再去瞧瞧,小顾要是身子实在不适,不如留在山上,等两日再下山。”
顾文山没说话,顾丙瞧了瞧他的脸色,利索地跑了。
山妹刚刚才回来,虽有些疲倦,精神却还好,跑过来拉着顾含章要她再多在山上留几日。顾含章微笑推辞了。她咬咬唇,瞟了眼顾文山,这位是小顾先生的家中长辈,她之前便打听清楚了的,也不知晓他赞不赞成自己与小顾先生的亲事。再是大胆泼辣,山妹终究也是女子,欲语又止许久,到底是没能上前问出口,又听得堂屋中阿妈在叫自己,便一扭身回屋去了。
顾文山自然也看见了她的一番犹豫,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头疼。
虽说了小顾的亲事他不插手,可人终归是跟着他出来的,他也不知道小顾有没有去信与家中父母提及,小顾也没有同他提及,他一时半会的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从他内心,不是很赞成这门亲事的。小顾始终是要回帝京的,难道,他要带着山妹这名夷女回去?真要那样,京中还不得一番闹腾?
小顾还睡得不省人事,哪里起得了床?顾丙来回报,不敢看顾文山。顾文山跺了跺脚,有心想把小顾叫起,可又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