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含章垂头,踢了踢脚下碰到的一颗小石子,有些闷闷地道:“好,我知道啦。”
见她仍有些不开心,萧亦昙想了想:“医疗兵的事不好办。不过,你可以自己办医馆。你身边那个剪秋,不是跟太医令当过一阵子学徒吗?来云州后又跟着徐郎中跑腿,你不妨问问她,愿不愿意正经跟着徐郎中学习学习?然后自己开家女医馆。你不是想让她带兵士学识简单的药草吗?不如让她就在你那些女兵中挑选一些愿意学的教授,以后就跟着她。只要学出了真本事,女医馆一样可以在大雍立足。再有,她手头原先学的那些强身护肤调理的方子,如果制作成易携带的药丸子出售,不是又能挣钱又能帮助那些女兵吗?有了销路,你还可以买庄子自己栽种药材,不是又可以安置女兵了吗?还有,你从赤河镇带回来的那周嫂子,你不是喜欢那边的晒醋吗?她既有那手艺,你一样可以利用起来嘛。妥妥的可以安置一些人呢。”
顾含章被他说得又笑了起来。笑了半天,忽地又问:“阿叔,那手札你也看过吗?”
萧亦昙摸摸她脑袋:“那手札原就是存在宫中琅华阁,你所看的,是老爷子从其中抄录的。”他没说的是,那手札的原本,上面书写的字体颇有些古怪,好些字都需要人连猜带蒙的。好在阁中还存有太子(祖)的一些批阅可以对照着看。他也是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能完全地理解其中的意思。也亏得当时她遇见的是太子(祖)。不然,就她手札中所记载的一些观点,只怕要被喷得体无完肤。莫说成为皇后,只怕连骨头都被嚼没了!
顾含章被安抚好了,重新又高高兴兴地跟萧亦昙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起来。原本萧亦昙是准备在上祀节给她举行及笄礼的,因着顾松突然提前返回帝京,她便不愿意在上祀举办及笄礼。萧亦昙想着在她生日那天举办也成,原本做好的准备便取消了。知道她挂念顾松,萧亦昙便跟她讲一些顾松当年管教他和顾少阳的逸事来逗她。月初的上弦月清清冷冷地挂在头顶,一点点清辉在四周散逸开来,偶尔有一两声虫鸣,雪山上下来的风带来一丝丝不知名的花香。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青石路上被拉长,渐渐地消失。
眨眼就到了四月。三位“夫子”出试题考核兵士。叔春是真出了试题让兵士们做,有写,有读。剪秋则是拿出身边携带的药草让兵士识别,还得说出药草的用途。宋暮云最光棍,张口就来几句高丽语与兵士对话,弄得好多人一脸懵,没听懂他说的什么。顾含章身边的春一等都跟着充当帮手,分成两拨跟着叔春和剪秋记录兵士的考核情况。宋暮云不用人帮。他没事在晚上溜达着到营中转悠转悠,遇着人了就跟人叽咕几句,回头就能说出谁优谁劣。能学会的毕竟是极少数。顾含章本也没指望着遇见个像宋暮云这样极有天赋的人才来,不过是矮子中拔高个罢了。
最后的考核是武技。这个是顾含章亲自上阵。骑马,射箭,列阵,长枪,这是最基本的。忙忙碌碌了半个月,裴度这边挑选出了二百七十人。能够完全听懂日常高丽语的有五人,能简单地看懂文字的只有三人--就这还是宋暮云放水的情况下,按他的要求,其实只有一人合格。大多数只能勉勉强强地、磕磕巴巴地说几句。他是这样对裴度讲的。结果被裴度逮住狠揍了一通。
当谁都似他一样呐?
裴度揍完人,一脸神清气爽地跑去跟顾含章唠嗑去了。
顾含章说到做到。在私底下做小动作干扰她实行“教学计划”的那几位兵士,并着一位教习,被她打包扔到了海北县与吐蕃果仑部毗邻的兵所戍守去了。顾含章告诉他们,那地儿保证“不会有娘儿们出入兵营,管事儿的都是妥妥的猛汉子”。
顾含章站在旗台上,当着一众玄甲兵,理直气壮地道:“谁要想离开不想在我这娘们儿手下当差的,尽管提出来,海北海西那边的兵所都能收容人。要留下呢,我话也说在前头,我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做的,现在归我管了,就得守我的规矩!军令如山。谁不想要头上那颗脑袋,尽管来挑衅我!我还就是凭着我背后的信王殿下嚣张跋扈了!谁要看不顺眼,别看哪,都给我憋着!”
演练场上鸦雀无声。顾含章“哼”了一声,接着宣布了一批名单,全是遵守她之前定下的规矩,又基本功扎实肯学肯练的,单独成一个营。这一批人约有两百余人,远远不够单独编一营的人数。然而顾含章并没提不够的人数从哪里补缺,只宣布了这一营人以后单独训练便宣布解散。不提兵士们下来后如何议论纷纷,有那嗅觉灵敏的,察觉出了不同,少不得上去与那新营的人攀交情打探。赤岭谷最鼎盛时大约有万余人。这些年陆续分了人填充到北府军中,又因身体或年龄的原因淘汰了一部分,如今谷中保持在五千余人左右。在五千余人中才挑出这么不到三百人来,加上裴度要走的,也不到五百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事。
顾含章跳下旗台走了,留下来的教习们有没来得及溜的就被兵士围上了。教习们哪知道顾含章的用意?一个个板着脸高深莫测地离开。
萧亦昙自然也听说了顾含章在演练场大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