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大吉,紫宸殿巍峨耸立,天光乍现,道金光投射到重重叠叠的宫殿上,金色琉璃瓦刹那间金光万道。黄钟大吕声中,百官身穿朝服踏上高高的汉白玉台阶鱼贯而入,面北肃立在丹墀之下两侧。萧亦昙一身玄黑金纹礼服,在专司宫中礼仪的引导者带领下走到延庆帝的龙椅御座前,北向对御座。礼部尚书站在他的西北,向东侍立,宣读册立太子的策书。宣读后,福禄手持太子玺绶,交给萧亦昙,萧亦昙再拜三稽首,接受太子玺绶。百官伏拜于地,齐声恭贺,齐呼皇帝万岁,其声响遏九重、气势夺人。延庆帝庄严地高座御座之上,俯视群伦,帝王之尊彰显无遗。三跪九叩之后,宣布大赦天下。册立太子的仪式结束,延庆帝又带着一干宗室谒太庙。
按理,像册东宫这样的大典,仅仅三个月的时间算得上仓促的了。光是太子那身礼服,正常情况下绣娘仅三个月没日没夜地加工也是做不出来的。何况,从除夕圣旨诏令,当时还有忠顺王的礼服还未完工呢。怎奈圣恩既定,尚宫局也只能命令尚服司的一干绣娘放下手中的其他事宜,全力以赴,几百人没日没夜地赶工。纵如此,那礼服也还有些不尽如人意。好在,萧亦昙对于这方面倒也不是太挑剔,粗略试过之后,便定了下来,让尚服司恰恰赶在最后的期限内交了差事。
册立大典结束,太子便该正位东宫。福寿早早便带人入驻了长阳宫。尚宫局把该配齐的人手、各类装饰家具一一送了过去,福寿按着册子登记,该入库的入库,该摆放的摆放。崇正殿自然是萧亦昙的起居之地。册立之后,东宫的属臣也会一一配齐,相邻的承平殿正好方便自家殿下与属臣议事。世子是殿下的儿子,兴庆殿--福寿打了个盹,目光转了一下,又吩咐人将萧东润安排到大同殿。兴庆殿距自家殿下的正殿近了一些,还是留着等殿下安置吧。紧接着是大姑娘,南薰殿便很好,殿宇精致,又挨着一个小花园,想来大姑娘会喜欢的。府中还有两位侍妾,云城那边来的两个通房娘子,都是没有封号的,且先一并安置到仙居殿那边,看看殿下有什么安排再说。
福寿带着人忙得风风火火。这边萧亦昙忙完册封大典后,按礼制又去长秋宫拜了苏皇后,这才得空转回了长阳宫。
十来年了,自昭怀太子后,长阳宫终于又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萧东润早在大典之后便溜了进来四处徜徉。没有萧亦昙发令,他现今还不能搬进来,但这并不妨碍他早早地巡视自己的领土。萧亦昙对他那样已经熟视无睹了。回了崇正殿,听福寿啰里八嗦地汇报完,轻轻点了点头。福寿很有眼色地带人退了下去,吩咐宫人备了热水伺候殿下沐浴。
躺在汤池里,萧亦昙闭着眼睛轻轻唤了声福喜。
“殿下。”福喜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旁伺候的宫人被萧亦昙挥了出去。
“王府那边,吩咐人动工罢。”
“是。”福喜低头应了。
“除了清猗园,余下的房屋都拆了重建。园子留大点,演武场宽阔一些,亲卫们的住处--”萧亦昙闭着眼,“分男女罢。余下的,俱按图纸来。银子只管问云尉要。今后,福寿在宫里,顾不上外边,就由你负责罢。福安、福乐交给福寿,你另挑些稳妥的跟着。”
福喜眼中泛起喜色,连连嗑了几个头:“谢殿下。”
“咱们哪,往后就是架在火上了,一言一行俱要谨慎。不过呢,也不用怕事。之前都不用怕,如今,咱们更不必怕了。有火怕什么,咱们冰天雪地都滚过了,火来,正好给咱们暖暖脚呢。”
萧亦昙呢喃着,声音渐渐不闻。
仿佛眨眼间,两年便过去了。顾含章在头年出了孝期也没有搬回城去,而是继续住在庄子上,私底下仍偷偷地替萧亦昙训练着人手。云极峰下的庄子,一批人来,一批人走。又是一年元宵节,各色造型别致的花灯挂满庄子,如同一条流淌的灯河。没有外人,光庄子上自己的人便能热热闹闹地围着花灯自得其乐。帝京城内元宵灯会正是热闹不已,宋暮云却偷偷溜出了城。
“丫头丫头,我来陪你过节了。”
人还未进庄子,宋暮云便在外边大声呼喊了起来。
顾含章拢了拢深蓝缎面棉披,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宋伯父这性子还这样啊。”
春一等人也笑。等着人近了,宋暮云从马上一跃而下,欢快地道:
“丫头,元宵快乐呀。”
顾含章冲着他施了一礼。
“你家阿叔走不了,你宋伯父来陪你。”
顾含章抿唇一笑:“是宋伯父你自己想来玩吧?”
“哎哟你这丫头,真不识好人心!”
“怎么样?还不肯搬回城里去呀?你这地方想蹭顿饭忒不方便。”
“您还差一个厨子呀?”顾含章翻个白眼。
“谁让你这儿的饭菜比别处香呢。”
“在干嘛呢?”
“刚在看帖子。蕙娘姐姐说过几日有个宴会,邀请我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