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子嗣不丰,萧夫人若是拿它做文章,不过是给自己心爱的孙儿后院添几个女子的事情,上头的皇后娘娘难免不会答应。瞧今儿这架势,那姓白的是盯住我俩了,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胡大人,他心中有数,才不会处于被动。”
“那你呢?”胡六娘听她这么一说,面上难免带了一丝惶恐。
“我?”顾含章一声轻笑,“你放心,我的婚事,别人且拿捏不了。便是皇后娘娘也说不上话的。我祖父离世之前,陛下对着昏迷的祖父可是有金口玉言的。”
见胡六娘面上还有些担忧,顾含章冲她安慰地笑笑:“放心吧,胡大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再说,宋大已经上门提了亲,虽说外人还不知晓,但,你俩定亲的日子不是择好了吗?”
胡六娘这才放下了心。
马车行了一会,胡六娘掀起一角窗帘往外瞧了瞧:“天儿还早呢,咱们要不去逛逛?”
顾含章无所谓。
“就是必须得戴上帷帽。哎,在云州时可不用戴这玩意儿。”
“东市还是西市?”
“东市那边教坊东西两院来了两个以瑟和琵琶出名的乐师,不过,咱们没有事先约定,去了只怕也见不着。不如,去西市吧,先逛逛集市,再去春波楼看胡姬舞。”胡六娘个子没顾含章高,一件茜色榴花纹小袄,一条望仙绫裙,双髻簪着杏花状饰物,柔艳的红唇衬着细细的糯米银牙,仿如三月里的枝头那最明艳的一抹春色。
“好!”顾含章一口应下。春波楼自那年的时候便与当时的信王府连上了,如今萧亦昙做了太子,春波楼更是蒸蒸日上,他家的胡姬舞可是帝京闻名的。
白府这边,因着顾含章二人都不曾多耽搁,等白忆梅闻了讯遣人来请云阳郡主,人早走了半天了。白忆梅气得直拧手中的绢帕。江蕙娘冷眼瞧着,面上却半分不显。她面上带笑,周到地款待做客的一应小女娘。白忆梅没能见到想见的人,再与小姑娘们说话时面上便带了些脸色出来,做客的小娘子们虽俱是生活在小官之家,然察言观色却也是会的,有那性子高傲的,抽了空子便跟江蕙娘辞行。江蕙娘心里恼得慌,又不能在人前对着小姑子发气,只能笑着送人离开,还贴心地备了一份小礼送上。有了人开头,余下的小娘子们也陆陆续续地告辞,江蕙娘作为女主人,一一亲自将人送到二门处,再奉上礼物,这才圆满地结束了当日的花宴。
白忆梅自忖身份,在有人辞行时便扶着宫女的手回了西园的小楼。江蕙娘送完了人,也懒得理会她,扭头便回了东路的院子。白青行从书房中得到消息客人已经离开,巴巴地回了房,就见自己娇妻幼子玩得其乐融融。他上前,猛地一下子抄起长子举得高高的,白大郎先是被吓了一大跳,待要哭,却听见自家爹呵呵的笑声,扁了扁嘴,跟着自家傻爹也呵呵地笑了起来。江蕙娘嗔怪地睇了他一眼,把地上的幼子抱了起来,由得他去够自家傻爹。白二郎还不会说话,“啊啊”地伸手去抓被举高高的哥哥,一抓抓不着,挥着小胖爪急得冲着白青行大叫。
江蕙娘在一旁曼言轻语地道:“夫君小心一些,二郎和大郎刚喝了奶呢,可别呛着了。”
一家三口笑闹了半天,直到有婢女来报说姑奶奶要走了,江蕙娘面上的笑谈了下来。
白青行放下白大郎,有些奇怪:
“她还没走吗?我以为她早走了呢。既没走,她一个人待在西园子做什么?爹也没在家。”又伸头望了望天色:“这会子不早不晚的,她回宫也过了饭点了吧?不如在府中用了晚饭再走?”
婢女看了看江蕙娘。
“去吧,留一留姑奶奶,就说她哥哥才回来,想见一见她,跟她一起用个晚饭。”
婢女领命去了。白青行睨了一眼娇妻,觉得自己媳妇与妹妹之间估计是有点什么疙瘩。
他也没多问,孩子还在旁边呢。
“我去瞧瞧?”他征询地看着江蕙娘。
江蕙娘垂下眼。白青行心里咯噔一下,心知自家妹子不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恼了江蕙娘。自己的媳妇自己清楚,蕙娘待人一向温和,自嫁进来,一心操持家事,对上待公爹、对下待小姑子一向恭谨,四时八节从不落下,也不爱与人论个高下。反观自家妹子,在家时被爹宠惯了,出嫁又嫁了皇家人,自谓身份高,有时言语间颇有些瞧不上蕙娘。也是蕙娘不爱与她计较,才没有发生冲突。
白青行心里有了猜测,便歉意地冲着媳妇笑了笑。待他正准备出去看看,顺便探探情况,却见刚才的婢女面色有些不忿地回来在院门处与他撞了个对面。
“公子。”婢女忙弯腰施礼。
“姑奶奶呢?”白青行瞧她后头并没有人。
“禀公子,姑奶奶已经叫人驾车回去了,这会子已经出了巷子了。”
白青行明白了,这哪里是“要回去”了,分明是人走后才报了过来的。他皱了眉:
“西园的人怎么当差的?人都走了才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