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溪装作唏嘘不已,却已耐不住心底欢腾,咧嘴笑起来。
二娘必定嘱咐过月溪,相关事宜让叔公操刀。
她要我这个大房女名正言顺消失,而非留下一个二房参与了抉择的话柄。
再则,胥门今非昔比,若与秦焉结下杀妻灭子之仇,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事儿借刀杀人还不够,得借着千百年的陋俗!
叔公的人拿铁链拘了我,拖拽着我跌跌撞撞。
可笑,阴间的铁链未能拘走我。
阳间的铁链,倒是目无法度的成就了。
车马辗转,昏天暗地。
历经一天一夜,我被押解到了三百里外胥门旁系的村落里。
胥门本宗早已没落。
拘走我的叔公其实血缘很远,已出了不止三代。
二娘派了月溪跟着一道,势必要确定我死在这里才甘心。
宗祠的偏殿设了牢房,叔公命我日日跪着诵读烈女传。
一日三餐,仅果腹。
卧无床榻,坐无席。
堪比罪大恶极的犯妇。
叔公总是三日一小审,五日一大审,问我:
“有辱先祖,有悖妇道,你认还是不认?”
我与秦焉立约让我知道,无形中天地可为证。
这罪,认不得!
前几日我拒不回应,被审得烦了,便要来纸笔,书写道:
——我儿有父,子承父宗,我何罪之?我-不-认!
叔公震怒,月溪在一旁推波助澜,要叔公杖责我。
但叔公到底老成持重,知道孕妇打不得。
打坏了,是要背杀生的业债的。
叔公的惩戒是不给足我吃食。
每日饽饽两个,吊着我的命。
如若我身子虚弱,产下死婴,或一尸两命,那便是我自己福薄。
好一个老成持重!
那两个饽饽我必好好的吃、细细的咀嚼吞咽。
心中想着,我死不要紧,我儿得活着。
我便是命里没有夫婿,我儿也必给我讨公道。
如此,秦焉不在身旁,我儿在腹中铮铮铁骨支撑着我。
午夜梦回,我或多或少明白了。
秦焉,为何给我种下了这后嗣。
他并不只是为他自己。
我家破人亡,人间无牵挂,精气魂魄,很容易被阴差拘走。
再则,如果梦境属实,我冒犯过天,天门闭合,全无庇佑。
我得靠自己。
所以他总劝我:别灰心。
因为他知道,我心是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