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斋(2 / 2)

生前的种种憾事,于历史的千秋长河里长存不朽——

而她作为芸芸众生里被选中的兰台,代替那些热爱诗家的人们来见证这种种圆满,于她而言,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了。

所以柳永不应该妄自菲薄。

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了。

“嗯……”柳永若有所思地点头,阮温灯从他面上瞧不出他听进去了没有,也不忙,撑着脸看柳永又凝出一盏新的河灯推入河中,听对方温和的嗓音淡淡的发出感慨,“其实,正是因为愿望的难以实现,才要寄托给河神吧。不过兰台应该是与我不同的。”

“呀。”阮温灯眯着眼笑,“能得到七哥这样的夸奖,有点受宠若惊呢。我只不过是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罢了,比起七哥无论是哪个地方都差得远。”

就好像她在高中时惊鸿一瞥于课本上找见柳永,听他讲自己的少年意气,讲自己的郁郁不得志,又提笔去写歌女的旖旎心事,低眸去听脂粉声色里一点尚未被生活磨去的纯真心事。

他俯身,去正视那些如浮萍般一生漂流的女子,透过躯壳去看她们的灵魂,并为那些最平凡的心事而动容。

阮温灯觉得不会有诗人做得比他更好了。

连她也不可以。

她或许能共情于旧时歌女的无奈,却到底没经历过她们的苦痛,未曾体会属于她们的身不由己,于是连共情都隔着水雾弥漫的大江。

比起她们,她不知有多幸运。

阮温灯默默听着柳永对她的祝愿,接下对方视线里投注而来的歆羡,随后颇为煞风景地拉住柳永的袖口扯着人往广厦的方向走:“要凌晨一点了,该去睡觉了。”

柳永被她拉得一个踉跄,有些慌乱的稳住脚步,几乎是慢跑起来跟在对方身后。

“七哥下次别睡在外面了,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你能控制的。”阮温灯扶着洞庭居的门,探进半个身子,觉察到他眼睛里流露的诧异后狡黠地露出一个笑,“微之在你前面回斋——于是顺便找斋主了解了其他墨魂的情况,我能背个七七八八呢。等后面资材足够了多在斋中放几个懒人沙发吧,相信贺监也很需要。”

不过到底还是没撑到少女口中的“等斋中资材足够”。

阮温灯回兰台小筑后先是强忍着困意翻出历任兰台留下来的笔记,重点挑关于柳永的部分看过,除却柳永在七百年前因不明原因时常陷入昏睡之外再无其他,翻遍历任兰台留下的手札都再找不到关于柳永的只言片语。

只因柳永从不带兰台去他的溯源。

阮温灯长叹一口气,揉揉酸涩的眼,又打了几个哈欠,在洗漱一番还是直接倒进柔软的大床之间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果断将自己扔进床铺裹住被褥。

结果越躺神思竟越发清明了起来。

阮温灯:“……”

困过了。

她看了眼时间,在她裹着被子辗转反侧的这段时间里钟表已不知不觉地转到了凌晨三点,想着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干脆从床上起来翻出现世还未做完的课业,把最后剩的一点尾巴给收了,随后在四点零几分时去点卯册签下自己的名字,静待元稹三人来点卯。

第一个推门而入的是岑参。

“……兰台?”他下意识的开口,语气似有迟疑,停在兰台小筑门口踌躇不前,“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阮温灯扬手挥了挥点卯册,半真不假的开口:“还没睡呢,打算起来卷死你们三个卷王——阿岑你后面的是微之还是介甫?”

“王相公迟了一步。”元稹施施然从迈步而进,接在岑参之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觑了眼明显是兰台代签的“柳耆卿”三字,笑了下。

阮温灯朝他点点头,坏水从眼尾不住的往外冒:“终于把介甫卷到第三排去了。”

“……”王安石没说话,只是落笔更重了些。

阮温灯尚且还精神,顶着岑参和元稹诧异的目光强拉着王安石去解梦居放许愿灯,下来后又盯着资材皱眉,转头去梦溪园找沈括,推拉扯皮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懒人沙发是可以从现世带进来的,直接宣布生意告吹,兴冲冲的去网上下单了不少。

凭借这一点鸡血,她飞速在王安石的监督下赶完了课业,八点左右迷迷糊糊的缩进居室,把兰台小筑的大门一关,发誓要睡个昏天黑地。

王安石看着哐当一声擦着自己鼻尖关上的门,一时无语凝噎。

岑参暂且放下手中的财务报表,低声朝王安石解释说兰台今早说她熬夜还没睡。

相处几日下来,大家也都多少了解了一点关于她颇为阴间的作息,王安石扫了眼全部完成的课业,甩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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