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愚蠢,一腔孤勇做了空,皆成梦。
“吾爱。”
1.
妮克亚斯扶额。
该死。
她真恨不得用杀戮来弥补这些天自己极差睡眠。
亚特公爵回归永恒已数年之久。
也拉着妮克亚斯沉沦了诡谲梦境同等时间。
梦里她是清醒的,偏又挣脱不了这幻境。
这次她尚还是二皇女殿下,会怯生生喊默都努尔嫡长子“恩瑞波司哥哥”。
一步步跟在他身后,做他的小小跟班,清澈瞳孔里一心一意装满他影子。
她当时有这样卑微吗?
醒来时妮克亚斯咬着牙,将前来侍从用眼神斥退。
大滴大滴冷汗粘湿碎发,黏糊糊惹得阿卡拉德女王生厌,杀意充盈眼底。
水杯里妮克亚斯娇小影子从床上走到斜窗照下半盏破碎银光里。
斜窗半敞,阿卡拉德一城烟色尽在外方,一簇蓝色花瓣坠着落下前日沾染雨滴。
上面是沉甸甸的花。
妮克亚斯再次饮下杯水,皱着眉遥想往事。
徒留一汪月色撩人。
2.
妮克亚斯梦做得越来越频繁。
这次算是……春梦?
夫妻做了许多年,妮克亚斯鲜少做过这种难以启齿东西。
长长指甲紧紧陷进亚特公爵背后肉里,他俊秀眉眼唯有在抬眸间闪出神采,不知是欢愉还是痛苦。
妮克亚斯喘息着,借着血族绝佳视力端详面前人面容,如同凝视一框平静镜面。
这是什么时候的床第之事?
她恍惚回想着。
那好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实际也确发生在很久之前。
德拉特雅尚没有被她送往永恒,她与亚特公爵之间还算得上柔情蜜意。
该隐还是整日绷着张白净小脸,逗一逗便会慌乱红脸的小孩。
“陛下…妮克……”
亚特公爵低声叫着妮克亚斯,她睫毛轻颤,回应的只有嘶哑暧昧喘息。
妮克亚斯越发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鬼梦。
意识混乱着迷离,她看到了自己。
在亚特公爵身下自己。
她甚至听见了不属于自己,陪伴自己大半年少落魄时光的亚特公爵的,
心声。
亚特公爵喘着气,因着位置原因居高临下俯视,妮克亚斯金发卷着懒懒弧度,猩红的眼微微掀起些温情脉脉来。
像只慵懒睡在枕间幼猫,乖乖巧巧的,怎不让人多生怜爱。
他伸出骨节分明手指,按在身下人肩头,吻过眼尾薄薄一抹艳色。
亚特公爵在想,这眼里盛了什么?
无什么温软情意,内里空芜得很,什么都装进去了,什么也未曾映出来。
他轻轻巧巧勾起唇角,临摹着精致眉眼,俯身咬着瘦削锁骨,留下痕迹。
他说,
“吾爱。”
妮克亚斯晃神许久,才觉这大抵不是那柔情蜜意时候。
许是血族寿命太过绵长,所以健忘。
妮克亚斯最是其中佼佼者。
年少情意当成废纸烧作灰,随着风飘飘洒洒,没了影子。
她委实想不起这是什么时候事情。
将该隐送往帕伦克那几年?
为了维护浅薄情谊与厚重利益,生下亚伯时期?
还是再近些,与伊洛斯谋划,软禁伊洛斯于提林斯宫那时?
太久远了。
妮克亚斯认为倒怪不得她,毕竟亚特公爵本人也是忘了。
谁会记得?
3.
妮克亚斯这次没有梦中惊醒后的愤怒。
她只是睁着眼看挂在上空墙壁,瞳孔失焦。
纤长羽睫颤动着,像是将被钉在展示厅内蝴蝶,悄悄然,凄美而无助。
4.
妮克亚斯决定到格雷舍静静心。
随去的是新王夫伊洛斯。
王夫伊洛斯向没什么多余情绪,听妮克亚斯说了句要去格雷舍,他默了半晌,问,“可否同去?”
妮克亚斯垂着眸子,回了句“嗯。”
谁知道这“嗯”具体是什么意思,不过伊洛斯还是随着妮克亚斯去了。
他看着妮克亚斯长长睫毛抖下片阴影。
雪花混合岁月光影流落羽睫,轻轻颤颤。
妮克亚斯鼻尖没有同人类般被冻得通红。
她张手,接住洁净白雪。
伊洛斯站在她身旁,眯着眼眺望远山轮廓镶嵌着圈墨色云雾。
他难得与妮克亚斯想起了同句话。